('正准备开口道没事,就听身边传来低声道:“西坊二十八号,故人等您。”程若鱼一惊,抬头望去,只看见一寻常打扮的农夫挎着篮子自身边走过。韩岳这是早知道她要来,派人等着了?难道烟织早与他通过气了吗。再没有吃饭的心思,程若鱼迅速扒完了剩下的面,扔下两个铜板拽着马离开。西坊二十八号并不难找,是一处低调古朴的宅子,但位置并不偏僻。大门闭着,程若鱼牵着马站在门口踌躇片刻,发现偏处的檐下还嵌着个燕子窝。正待上前敲门,门却自己开了一条缝,程若鱼正以为是哪位小厮要进出门采买,望过去却发现开门的竟然是韩岳。程若鱼一眼就看到了他那个黑色眼罩。“进来吧。”韩岳将门拉开了一半,还没等他将身子探出来,程若鱼已经拽着马挤进了门,然后迅速将门给关上了。韩岳看着她一顿行云流水,不由得笑了一下。“在此不必如此设防,大方行动也碍不着什么。”程若鱼有些不自在的冲他拱了拱手,道:“韩将军,是烟织让我来的。”韩岳看着她,饱经沧桑的脸上,细纹已十分明显。韩岳瞧着她,像是在回忆什么。上前拉住马儿的缰绳,带着程若鱼往后面走。这院落占地不小,房间错落,怎么说看着也有十几间。院落中还藏有小院。“叫我一声韩伯伯吧,不用那么生分。”韩岳像是思索了一下,轻声道。“上次的事是伯伯不对,伯伯在这给你赔礼了。”说着,韩岳停下脚步,似乎真要冲程若鱼鞠上一躬,吓得程若鱼魂不附体,连忙跳开来去扶他。“您这是干什么,我早都好了。”程若鱼惶恐又无奈,她看着韩岳,莫名其妙觉得他有些奇怪。具体如何又说不出来,但是和上次见面时不一样了。韩岳没说什么,但也没动,似乎是在等些什么。程若鱼有些不确信,有些没底气的叫道:“韩伯伯?”没想到韩岳重重嗯了一声,抬手捏了捏她的肩膀。二人之间的氛围终于正常了一些,韩岳将她带到一处空房间中。“你一路风尘,先好好休息,有事晚上再说。”程若鱼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便目送韩岳将马拉走。她确实有些犯困,只是等她真的躺在床上,又有些睡不着。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尤其是韩岳,明明上次见面时还对她喊打喊杀,怎么这回忽然变成和蔼长辈了。真的是因为烟织吗,那既然这样,他知不知道自己同烟织的关系呢?程若鱼思虑满满,但始终抵不过身体的疲惫,最终还是合眼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并不怎么愉快,她梦见自己到处被人追杀。一觉醒来已是黄昏,将手臂横搭在眼睛清醒片刻,程若鱼翻身坐起来。看到放在旁边的包袱,她这才想起来将它拆开看看。路上灰尘多,她不想污了衣服,除了掏那张银票外,她没动过任何东西。大致看了看,都是自己平日里常穿的几件衣服。只不过翻到最后除了银票,程若鱼还翻出一封有些厚实的信,收信人是韩岳。看来这是烟织想让她代为转交给韩岳的,想必十分重要。于是将信收入怀中,程若鱼下床推门出去。出门时差点又吓一跳,因为门口不声不响立了个小丫头。只不过那小丫头往后一跳,看上去也被她吓的不轻。“小姐您醒啦!”惊吓归惊吓,她马上反应过来,迎过来热情的同程若鱼打招呼。“我叫挽月,大人让我以后跟着您,听您差遣。”程若鱼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只不过是来商讨御敌之策,商讨完即走,韩岳做什么还给她找了个像贴身侍女的小丫头。“我不差遣你。”程若鱼礼貌的笑了下,问道:“你们大人呢?能带我去见他吗?”“当然可以!”挽月十分高兴,在前面引路“大人为小姐准备了接风宴,吩咐我在这里等,小姐一醒就开宴。”程若鱼默默跟着,没有接话。前厅饭堂并不远,韩岳坐在上首,虽然是接风宴,但并没有旁人。整个厅里只有他一个人坐着,看见程若鱼过来,他笑着从桌底拿了壶酒上来。“休息的怎么样?”程若鱼扫了眼桌上的饭菜,幸而韩岳并未在吃食上铺张浪费,只端端正正的摆了四个菜,外加一道……樱桃毕罗?这点心费时费力,还不一定做得好,但如今算是走到哪里都有得吃了。“还不错。”程若鱼应道,在离他一人远的地方坐下。挽月并没有跟进来,而是留在了门口。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韩岳便率先夹了筷菜,程若鱼也随之动筷。果然如韩岳所料,她光顾的第一道菜是樱桃毕罗。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到她脸上,看她吃樱桃毕罗的反应。而程若鱼并没有注意到,试探性的咬了一小口。软糯绵密的外皮再配上粉嫩清甜的内陷,浓浓的奶香与浓郁的樱桃味相结合,是独特的好吃。比将棋营的厨子做的还要好吃。“如何?”韩岳问道。“很好吃。”程若鱼如实回答。韩岳有些欣慰的笑了,摸了摸并没有多长的胡子。“好吃便多吃些。”这么多年不做了,手艺看来没有退步太多。“对了。”程若鱼放下筷子,将怀中的信掏出来。“这是烟织让我带给您的。”韩岳微愣,接过信打开封的完完整整的封口看了一眼,半晌,又重新合上了。“多谢。”韩岳道,声音有些低沉。埋头快速解决自己的饭,席间韩岳很少说话,程若鱼也就不怎么说话。颇有些拘谨的吃完这顿饭,韩岳着人收拾了残局,终于开口道:“鱼儿,你可知烟织派你来此,所为何事?”“烟织说珖王欲挑起边境之乱,让我与您商量应对之策。”程若鱼道。“那我若是想不出应对之策呢?”程若鱼一愣,想了想,诚实道:“那我和你一起想想,若实在想不出来,我就只能打道回府了。”她说的是诚恳的真心话,这韩岳是知道的,只不过在心中小小的笑了一下。这孩子,若是被旁人听去,还要以为她这番话是变相施压呢。“烟织先前已经通知我了,她想让你跟着我学学箭法。”“真的吗?”程若鱼有些喜出望外,弥纱郡主的那招三羊开泰使得漂亮极了,她早就心痒很久了。韩岳点头,“自然是真的,也不必拜师,我会好好将真功夫交给你,你得认真学。”他提出了唯一一个要求。习武之人最喜欢的宝贝就是武林秘籍,没有的话得遇名师指点当然也是好的。程若鱼终于兴奋了起来。第99章惊觉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程若鱼仿佛回到了从前在岐山上的生活。每日天不亮就早早爬起来练功,练到月上柳梢头才肯回房。与儿时偷摸学来,自己摸索揣摩着慢慢练不同,与岐山上直接实战对练更不同。韩岳是个很好的老师,他甚至从基础教起,让程若鱼站桩、背入门武功心法。她的箭法蒙齐焱先前传授了一些,但只学到一些皮毛。箭是韩岳的看家本领,对于程若鱼他毫不藏私,除了每日教她箭道,让她拉弓练习,还将掌握三羊开泰的诀窍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教给她了。程若鱼震惊之余,学得更加刻苦努力。每日的劳累让她每每吃饭时几乎都要捏不起筷子,而且一顿得吃上三碗白米饭。幸而除了最初那次接风宴,韩岳再没同她一起吃过饭,不然程若鱼当真是要难受坏了。倒是挽月,每次收拾桌子时都啧啧称奇,感叹果然是习武之人,就是不一样。如此一来过了几天,程若鱼日日倒也充实,只是心中总存着疑惑。明明烟织在信中说得那般十万火急,怎么自己到了这么久,韩岳一点同她商议对策的意思都没有。她倒是直白的问过韩岳,他只道边境局势瞬息万变,前方迟迟没有准确消息传来。无法商讨,可能是一件好事。知晓了边境形势还算乐观,程若鱼的心也能稍安一些。但又盘算起来,这总没个准头,自己总不能一直待在洛阳吧。临安的局势比边境要剑拔弩张的多,她身为执剑人,不在皇上身边。身为互定终身之人,不在烟织身边。这于情于理都不可以。况且来时她也本以为最多在此待上四五日。她心中一直有些隐隐的不安,仔细想来,自己此次洛阳之行实在太过仓促。按照烟织的性子,如果不是遇到了难以抽身的情况,她如何都会亲自嘱咐她一顿的。箭法心诀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也理解了七七八八。于是当机立断,程若鱼立即将行囊收拾好,向韩岳请辞。“韩伯伯,谢谢您这几日的教导,日后若有机会,鱼儿还来向您请教。”经过几日交集,两人相处起来总算不那么僵硬,程若鱼对现在这位总是温和的望着她的伯伯也存了几分亲近之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