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大应立国以来,民风旷达开放,女性地位得到显著提升,更在历经女帝一朝设女官制度辅政后,地位犹如鲲鹏展翅扶摇直上,朝堂上女子能与儿郎一争高低,坊间女子可自立门户成一家之主。 女官辅政之势衰颓,令门阀士族如去心头患尤是高兴,在他们眼中女子应安于家室相夫教子,不该抛头露面如女帝般牝鸡司晨把持朝政,给天下女子树立坏的榜样。 敬宗独宠贵妃梁氏,不惜为之散尽宫闱粉黛三千,赐梁氏阖族无上荣耀,贵妃的三位胞姐均被封为一品国夫人,可随意出入宫门。 曾有名士挥毫写下《长恨歌》,一句“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由此,在父母眼里女儿比儿郎还重要。 元三郎 世人皆知大应皇室并非纯正的汉人,他们的体内流淌着部分鲜卑族血脉,是故子嗣多少沿袭其祖上的胡夷之风。 这种显得过于自由乃至放纵的作风甚至影响到其他的士族贵女同夫人,让她们亦纷纷效仿,逛倌馆蓄养面首。 你有你的面首小倌,我有我的美妾通房,彼此互不干扰,在内貌合神离。在外则装出夫唱妇随的恩爱景象,做出优良表率。 为杜绝家门内有可能出现的绿云遮顶恶象,各家主严令家族女儿不嫁宗室男丁,家族儿郎不娶宗室贵女,士族不愿与宗室联姻,目的便是防止积累百年的清誉和门风一朝沦为笑柄。 掩嘴吃笑间本就滑落至胸口的衣衫更是往下坠了一坠,露出整片白滑腻的肌肤,胸前更是展露出诱人的旖旎风光,引得众郎君蠢蠢欲动。 面对如斯场景,楚黛眼也不眨仿佛司空见惯般,显得既淡定又从容。 “甭装模作样诓骗我。”阳安郡主媚眼如丝,娇哼:“上回东市醉仙居二楼,我清楚瞅见你身畔的一个贴身使女将一名面如冠玉的俏郎君引入你常进的雅间中,所以莫狡辩啦。” 平平淡淡的语调仿佛讲述的真是名不足挂齿之辈。 “是。” 好好穿着的衣衫滑落泰半,引来楚黛的侧目打量,清清淡淡观瞻两眼便收回了视线,仿若伫立旁边的不过是两块相貌普通的石头。 如能与临江郡主这般貌美佳人结下一段露水缘分,也不枉此生在世上走一遭。 “今日得见郡主一面,某心甚喜,心中倾慕之情不可遏制,唯愿与您缔结一夜良缘,以偿平生夙愿。” 转瞬间结扣如蒙蒙雾气散开,广袖外衫仿佛娇花坠地散落出清浅的旖旎芬芳,一件薄透的锦纱裙裳服帖肌理,洁白如玉的肌肤触手温润,像上好的羊脂玉,精致锁骨下方一片绣有嫩粉芙蕖的诃子亭亭有致,轮廓姣好。 正当他欲将裙裳的系带抽开,突瞥见临江郡主冰寒刺骨的双目,浑身不禁打了个寒噤,牙齿上下磕碰,似步入了寒冬腊月,赤身躺在冰天雪地里。 蕴含压迫意味的二字灌入耳,像兜头泼了对方一盆冰水,讪讪缩回手,“是……” 阳安郡主遥遥瞅见,嗤笑一声,翻了个身用白皙足尖勾扯掉一名郎君的轻薄衣衫,洁白趾头来回画圈摩挲着那具健硕胸膛,笑吟吟道:“快瞧瞧,你可把他二人给吓坏喽,也不知道心疼人真是冷心冷肺。”抛给两名郎君一个妩媚的眼风,嗔道:“汝等还不快到我这儿来,莫非还欲惹不痛快?” 氍毹上鎏金熏笼青烟袅袅,佛手柑独有的芳馨气味弥散在九筑台的每个角落。 楚黛不疾不徐地起身展臂,令使女伺候着更衣,末了乜斜着原先穿来的那件外衫,扬了扬下颌,曼声吩咐道:“烧掉。” 软榻上,阳安娇嗔着一把推开名手脚不老实的郎君,径直穿好衣裳,下榻蹬了双丝缎锦履,施施然跽坐到几案后,含笑妙目宛如盛满三月的春水般明澈动人,开了口同楚黛东拉西扯一通。竟不知,阳安郡主几时开始说话爱弯弯绕绕。” 沉思一瞬,楚黛倒记起元弼这个人来,义国公府的文会广邀长安城才子聚首,不论是士族与寒门,只要有才华者均获邀参加。 众郎君娘子品阅诗赋深觉鸿笔丽藻,锦绣生趣,再观元弼其人执麈尾同郎君们侃侃清谈,谈证的字字句句引用得巧妙恰当。 在两场清谈中,元弼当仁不让的成为佼佼者,诸人耳闻精妙文采,又见他本人即使被大加夸赞,面上也不曾露出骄矜自满,反而内敛谦逊,态度不卑不亢,赞赏之余更心生折服。 在座有精通乐理者即刻应下,仅一炷香时间便谱出了曲子,紧接着唤奴仆誊写出若干份,再呈上乐器由娘子们拣拿手的来用,期间不知是谁提了嘴说箜篌无人来奏。 看着素日交好的小娘子围上前来拉自己,眉飞色舞的说着临江郡主尤擅箜篌云云,无奈只能同她们一道取了箜篌并谱子。 丝竹曲音全部备下,梨园首席弟子有着长安第一曼妙歌喉之称的曹秾娘,正揽了元弼的诗辞站定中央。 结束之时,周遭拊掌声雷动不绝,众娘子受到无数赞扬,更得元弼亲自施礼相谢。 可目下,阳安谈及他又是何意…… 正侃侃叙着,外面的使女匆匆进来禀报,道是元三郎有事求见。 “说曹操曹操就到!对了,忘记同你说,他人于昨日起就暂居在我府上的沧澜渚,这会儿怕是闻听你入府的消息,特意赶来献殷勤。讲来某人还真是艳福不浅,有这么个大才子巴巴爱慕着,若给其他人知晓恐怕要嫉妒你呢。” “三郎不必客气。”阳安眉目含笑,红唇一扬:“你来得巧,快快同我们一起宴饮,切莫拘束了!”扬手示意使女引他入座,位置不偏不倚就定在楚黛的旁边。 当紧绷的神志蓦然浸染到从身畔传来的淡淡芳香里时,刹那间心神如过荒野扎根于漫山的灿烂花丛,只想永生永世沉溺不醒。 起恶念 可是干巴巴的观赏吃喝,不止无趣而且互动性也太少,很是不利于彼此交流感情,幸而宴席上有专门助兴的游戏。 跽坐案边的使女身前放着一个龟负论语玉烛酒筹鎏金银筒。 鉴于席上人数过少,阳安唤来了府中的僚属一并参宴宴饮,又任伎人金洛蓁为觥使监督执行酒令。 “金娘子倒是会抽。” 乜了眼始终静默不语的临江,她忽道:“不如便按谁从进门到现在说话最少来定,让我想想是谁呢?”佯作苦思冥想状俄顷,眼睛猛地一亮,拊掌大笑:“数来数去,就属临江同元三郎的话最少,二人该饮!该饮!” 接下来,便该轮到楚黛抽取,她摇了摇筹筒,随机拎出一枚银筹。 整壶酒…… 阖席人把酒筹抽了个遍,期间骰筹叮当作响,大家伙觥筹交错不亦乐乎,兴致盎然间又有人提议行飞花令。 行罢四轮以“酒”为规定字的飞花令后,在座诸位皆有些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