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月离开纪家大门的时候,司机便迎了上来,看见她泛红的眼眶和脸上的不算深但有些长的血痂,吓得就要立刻给徐既明打电话,毕竟是在他接送太太出行期间,而且还是在纪家出了这档子岔。 纪月摇了摇头,“没事,是我自己,我自己不小心划到的…”她说完已经没有力气再挤出一个无事的表情,便先进了后座。 “徐总刚才给你打电话您没接,让我转告您,现在直接载您去海悦府吃饭。” 她拿出手机,二十分钟前的确有一通徐既明的未接来电。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色也暗了下来,但车窗外流动消失的街景在她眼里还是朦胧不清的,直到司机提醒了好几次到了,纪月才回神,才知道自己哭了。 但一直呆在车里,司机也会知道她的异常,最后徐既明还是知道,她只好先下了车。 海悦府是周青石名下的一家私人会所,纪月跟着徐既明来过几次,大概徐既明也嘱咐过,所以纪月刚进了大厅便有人来迎她,但纪月想先去一趟洗漱间。 又待了十来分钟,纪月才从里面出去,跟着记忆来到专属的包房。 “哎哟我们徐总,半年前还在这间房里说新鲜感、玩玩而已,现在就宠到天上咯,就这点路还怕老婆走丢,要真走丢,青石这海悦府就送你了。” 他见徐既明这么担心,又道:“刚才李经理说了是去厕所了,应该马上就来了。” 他还是站起了身,打算去看看。 她的解释倒是合理一些,徐既明认可,但还是选择和她一起,如果有不方便,他也好立刻带纪月回家。 纪月的穿着并没什么不对,但她细嫩白皙的脸上的那道血痂却十分突兀。 但他的动作仍旧轻柔,指腹贴近她血痂下方的皮肤,“这里是怎么弄的?” 她的眼神飘忽着不敢看他,说谎的样子十分明显。但顾着还在外面,徐既明并没有过多问她。 江星仪和她聊起叁四月出国的安排,纪月也出神好几次,总是在江星仪问她的时候,纪月才回神,又和她道歉。 纪月抬头看他,他眼里的担忧不似作伪。 但纪月还是觉得难过。 可是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些真相,怎么面对徐既明的关心。 纪月的一举一动他都能清晰感知,包括她坐在他腿上后,身体的僵硬。 徐既明心里的疑惑和担忧越来越重,这还是两个人感情渐好以来纪月第一次这样。 要像正常夫妻一样生活在一起,要在婚姻里保持忠诚,生理和心理都要,还需要性生活… 徐既明像要把她看透一样的眼神盯着她,纪月想要撇开眼,又被他抬起下巴。 不算说谎,但也还是没说实话。 纪月眼神飘忽,又眨了眨,不说话,徐既明知道这是默认哭过,但原因不想说。 他更加在意这个,为什么中午和她联系的时候她都还对自己是粘乎的,为什么突然就这么疏离? 灰丧的状态,脸上的血痂,对他的疏离…都让徐既明心里格外不安,而她对自己的沉默不言又让这份不安更添了几丝焦躁,这是他几乎没有过的情绪。 纪月低眸看着,长睫遮住眼里复杂的情绪,又摇摇头,“我…我没有。” 纪月又移开目光,但眼里又似有眼泪要翻滚,她轻轻吸着鼻子,却只是沉默。 她不停地劝解自己,徐既明起初的想法是很正常的,他们的开始原本就是姐姐和他的交易,如果不是他对自己有这一份新鲜感,她和他的婚姻也开始不了。 所以她应该感激的,因为徐既明起码是真的对她很好,他给她和姐姐一样的安全感,给她新的 她明白,她此刻只是“迁怒”,她在无理取闹地强求他一开始对自己真心,她是在强人所难。 为什么她的出生是这样的,为什么最后纪枝意要放弃,留下她一个人活着,为什么她原来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也是他的亲女儿但在真相砸向她的时候他仍只在乎周行雪,为什么…为什么徐既明会说出那样的话…新鲜感,玩一玩… 她的沉默和眼泪又像刀割裂着徐既明的心,他那一丝继续逼问的想法瞬间消散。 一个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脸上、眼尾,他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倾注在吻里,“不要哭了,好不好…乖月月…” 这一次,纪月终于没有再避开他的亲昵。 安静的车内,徐既明一直哄着她,不厌其烦,只要她还亲近他,徐既明就知道这只是纪月软性子下难见的脾气,她愿意对自己还有这种脾气,他那颗吊着的心也终于落到了地上。 知道这也只是一个借口,但徐既明并没再拆穿她,只是又爱怜地将她抱在怀里。 她有说不出口的难过,他慢慢等她开口,或者自己去查就好了,但她的疏离和沉默的眼泪真的让他没有任何办法。 纪月脑子里装了太多东西,本来以为很难入睡,但徐既明没给她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机会,等她洗漱完便抱着哄她睡觉。或许是她今天哭得实在太多,徐既明的怀抱对她来说又还是有不可抗拒的安全感,他并没哄太久,她便睡着了。 他想起司机告诉他的,纪月出来眼眶便是红的,脸上也有了伤。而他起初敲开纪家别墅大门后,出来的人只是说纪月还在楼上收拾东西,今天纪家先生和太太也才从国外回来,所以家里很乱,不便待客。 只是是关于什么的争吵呢?纪家和纪月的纷争不可能再是联姻的事情,能让纪月这么伤心的,最有可能的便是关于纪枝意的事情,但他隐约又觉得不止于此。 书房里,徐既明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第一次有比起初开始接受徐家那些家业更困难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