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月是五岁那年的冬天被领养的。 那年秋天,爸爸终于答应了妈妈念叨许久的新疆自驾游。她家的家境算普通的,所以爸爸通常只会带她们去周边城市玩一两天,而且因为爸爸的脚不太方便,妈妈也不会让他开太久的车。 不过与她的兴奋比起来,期待了很久的妈妈看起来却并不高兴。时月从小便对家里人的情绪敏感,问妈妈原因,但妈妈只是看着她好久,最后又说只是担心路上太远她会觉得累。 所以为了不让妈妈担心,小时月一路都很乖,都没有让妈妈和爸爸抱过。 也因为如此,她在事故发生最后只听到了爸爸妈妈的惊吓恐慌的叫声,紧接着她又昏迷了,都没有好好把妈妈爸爸的模样认真看看。 小时月在医院待了几天。她的爸爸本来就是孤儿,妈妈也在这年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其他远亲对收养她的事避而远之,所以她直接被送到了福利院。 这里并不好,饭菜没有妈妈做的好吃,晚上也没有爸爸给她讲故事,没有爸爸给她做的手工玩具,没有爸爸在她被人推倒后抱抱安慰她…这里没有妈妈,没有爸爸,没有家。 她的脸上有两道很明显的泪痕,但福利院珍贵的宝宝霜是轮不上她擦的。 那天她正在接冷水擦脸,小小的手掌也被冻得发红,她听到院长阿姨对一对看穿着就知道很有钱的夫妻说,“这个小女孩叫时月,一个月前才因为意外失去了父母,长相和性格都很乖,就是爱哭。” 小时月仰着头,害怕地退了一步。 后来时月便改名姓纪,那天叫叔叔和阿姨的人也改叫了父亲和母亲。 一个月里,五岁的小时月失去父母,被送往福利院,又被一对夫妻领养,改名叫纪月。 她知道自己没有了爸爸妈妈,所以没有人保护她了,她只有听话才不会被其他小孩欺负得很惨。 纪家很好,对她很好,这里不会冷,洗手都是热水,还有很香很香的宝宝霜,可是没有她自己的爸爸妈妈。 她还是和在福利院时一样小心翼翼,纪延祥和周行雪并没要她改变,毕竟纪月听话对他们来说也省心。 纪枝意的房间就在她隔壁,这天纪枝意有些失眠,便打算下楼热一杯牛奶,路过纪月房间的时候,便听到了她在哭。 见叫不醒,纪枝意叹了声气,又半躺到床上,把纪月抱在怀里安慰。 不过纪枝意哄了没一会儿,保姆杨姨便来了,想要把纪月接过去她来哄。 但纪枝意只是摇了摇头,轻声拒绝,“没事,月月肯定是做噩梦了,我哄哄就好了。” 保姆劝不住,只能把屋里的暖气调高了些,不过纪枝意还是因此着凉了。 她害怕纪家父母会责备她,甚至害怕到不敢下楼吃早饭。最后还是纪枝意忍着头晕来叫她下去吃早饭,怕她想得太多,又撑着不适的身体陪她一起吃了早饭。 纪月知道纪枝意怕感冒传染自己,不想让自己总是去见她,便求保姆阿姨给她戴上口罩,这样就不会传染了。 纪月到纪家几个月,便知道了姐姐的身体不好,而且是很不好的那种。姐姐身上还有很多病,保姆阿姨说是什么血液系统的、免疫系统的…而且姐姐每年只有叁分之一的时间在学校,其他大多时间都在医院,小半时间在家里。 难怪她感冒最长最长一周就好了,但姐姐那次却一个月才好。 父母还顺便让医生也帮她做了一次全身检查,纪月很健康。 纪枝意闻言摸了摸她的头,又叹了声气。 纪家安排她读的是纪枝意之前读的国际小学,离纪枝意现在读的学校很近,因为上下课时间相差不多,姐妹俩上下学都还可以一起。 纪家父母并不每天都在家,但每天都会和纪枝意联系,有时候纪枝意也会拉着纪月和他们视频。时候就敏感地察觉到母亲对自己并不是很欢迎,在这个家里,也可以说在她五岁失去爸妈后,只有姐姐对她最最最好,所以纪月也很喜欢姐姐,好想每天都能和姐姐在一起。 纪枝意突然病重,需要适配的骨髓,幸运的是,纪月刚好合适。 纪月对捐献骨髓完全没有任何认知,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失去姐姐。 连期末考试都没来得及参与,纪月便跟着纪延祥坐上了飞往加拿大的航班。 因为纪月才八岁,对很多东西都听不懂、不了解,纪延祥为了安慰她不要怕,只是告诉她就算捐献了骨髓,她的身体也会很快重新恢复健康,而且纪枝意也会好起来。 纪延祥带着纪月到加拿大后,直接去了医院,纪月第一次见到那样躺在病床上的姐姐。 她甚至都进不去,只能从窗户看见一点姐姐苍白的脸。 纪延祥低头看向她,擦掉她脸颊的泪珠,又看向里面的女儿,“月月,只有你才能救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