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的街已死了,右边的街还残喘着,游荡有数十位畏手畏脚的市民,衣服黑油油的,脸却白得奇惨,像焦土繁衍出的菌群。沉知墨理所当然将目光移向右边,看他们拖着脚缓慢践踏过地上的青天白日旗,留下一枚又一枚黑脚印。 好难看的颜色。她想起季曼笙病人服上渗出的血点子。 “叫长官!”来不及反应,最前面的人就挨了一巴掌。 市民们并无斗争兴致,脸几乎贴到肚上—— “嘭!嘭!” 既决定要杀,何必戏弄。 “支那猪!”刺刀朝胸膛一戳,四肢反射性向上弹跳,几柄刺刀合力戳下,再剖开,像屠夫分解猪肉。 “密斯?” 右手边英国兵默不作声收下钞票,另道目光又落到包上,她只好再次伸手进去,地图一角扎到手背,她十分谨慎地取出同样数额的钞票交到另一位英国兵手里,原本紧凑的座位空间宽松了些,两位英国人坐回车窗两边,她悄悄扣上包扣。 “拜拜。” 两道目光在背后灼灼注视着她。 高高的岗哨能俯瞰整个租届! 他们会怎样跟傅英汇报今天的行程? 事情办完才是紧张的开端。她被自己的想象折磨得胆战心惊。 也许那头牲畜还活着。 所以一直没有遣人来收拾这处地方。 沸腾的人气裹挟脂粉香拢得身上暖燥燥的,喔?原来以前家里那样静? “来,六姨婆抱,嗳哟哟!真重!” 紧接不对劲了。 客厅静了一会,大概方语在写字。 又是一阵哄笑,不知道谁再开口了: “我问你!小沉……” 眼睛转向方语。 此时也在看她。 从没见过方语化妆,乍看只觉突兀至极。电灯轻轻摇晃,阴影怪异地在方语脸上扭动,目光下移,她们的孩子被两只涂满红指甲的手紧紧制住。 这不是她的方语! 该死的贱狗,难道不知道她们在玩弄她? 她打鼻子嗯了一声,转身攀住楼梯扶手。 “你方才说你多大?” 方语提笔写了个“廿”,后面的字还没出来,七姨太已经笑倒了。 “方语!”这次,嘴比头脑快了一步,连她自己也吓住。 “把妹妹送奶妈那儿去。” “别问。” 走到门口,她先发问了:“你们什么时候走?” “当然是你们。” “你说话真有意思。” 话未尽,沉知墨就摔上门,季曼笙伴着走廊急促的脚步笑得吭吭的,扯到伤口才收敛了。 “滚!” “滚回来!” “化个鬼样子给谁看!” “你是傻的?你是死人?你就任别人给你画?” “你……” 喉咙被一团气噎住了,沉知墨抬起头盯住天花板,良久,她颤道: 方语却低了头,一下下舔着她的膝盖。 小腿狠一施力,方语似乎早有预感,抱着她的腿纹丝不动钉在地上。 方语不舔了,将脸静静枕在沉知墨大腿上,沉知墨弓腰抱住方语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