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耐着性子听完这个玩笑般的计划。 “密码呢?” 一定是麻醉未退的呓语,沉知墨站起,可抓住她的手劲又是那么大。 “我绘的,我怎会不知?” 她从上往下冷睨着她。 中了这么多枪,怎么没伤到脸? 但抑制不住。 可恨季曼笙没有毁容,也恨她即使奄奄一息躺倒,现在的对话也只能称作“谈判”。 “我凭什么帮你?” “你想要……咳……什么?” “她又败你的家了,是么?咳咳!” “我可以给你钱。” “还是?” “钱么……要多少有多少……你拿了钱自己去买便是。” “所以你为难我来了。”季曼笙轻松得可恨。 “你真想走,方才趁我咳嗽就走了。” “我要英镑,一万。旁的我也不要了,你在这儿住一天负责一天开销,全家人。” “什么时候?” “她不能去。” 暴虐的想象再袭脑海,她忍无可忍,声音化作尖锐的矛—— “我不是这个意思……” 水盆极重,未能阻挡英勇无畏的骑士。 房内一时热雨瓢泼,思于尖叫着护到季曼笙身上,“老大!” “死婆娘!坏婆娘!呜……” 季曼笙终于发话:“好了,大娘们儿哭什么,先去把地拖了。” “你……” “那让小于儿陪你去。” 见季曼笙艰难挪到没被浇湿的另一边,沉知墨认命地打开衣柜取出新被褥。 “怎么起得来嘛……” 她有些心虚,套被子的速度快了些,以至于没发现季曼笙渐渐靠近…… 季曼笙依旧不知死活地吊着她颈子,“想亲你……喜欢你……” 鬼一样的女人! 次日,沉知墨在两名英国士兵的护送下抵达傅公馆,一路畅通得令人惊讶。 她太老了。沉知墨想。傅英最喜欢她做女学生装扮,又喜欢明里暗里提起她早逝的前妻。老人往往怀有一种天真的自大。 毛姆的《面纱》,她们爱的见证。 微弱的惨叫至地底传来。 她冲英国兵投以甜笑,恰逢两个日本兵拎着一位同胞从沙龙经过,那人两条腿分别朝意想不到的方向曲折着,一路拖曳过去,地毯印出一条长而蜿蜒的血痕,她竭力装没看见。 书房后头的密道没有机关,只有一股浓烈的臭气,不知做墙时糊了什么,她掩住鼻子逃进尽头的房间,一拉灯,漫室苍蝇飞了起来,她寻到了臭气的源头—— 不,这根本是个活死人! “你怎么会……” 傅太太呻吟着使手挡眼睛,她完全不认得面前发话的女人了! 新历生日?阴历生日?……再错一次,就要触响警报…… “啊……” 她试探着叫出她曾经的名字,或许连她自己也忘却的: 妇人浑浊的眼球转向沉知墨。 “大、汉、奸。” “他们是这么喊我的……我不想救他们。” “你也会跟我一样……”妇人无端降下诅咒。 “他也会死,你不怕么?” 沉知墨不愿再与她纠缠,着手翻找桌面散乱的文件,她慌得头发丝都湿透了,这幅样子似 “零叁一七。” “零叁一七!结婚纪念日,你的傅部长可是位大情种!” 保险柜门弹开,她把地图折成四折塞进挎包,又在那道幽怨的视线里取走几卷钞票,柜里还有很多,不拿只因塞不下。 沉知墨手已握到灯绳,匆匆搪塞道:“不是。” “人各有命。” “将死之人才喜欢回忆过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