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握着的荧光棒映出胸牌上模糊的工号,艾琳注意到那些数字正在缓慢地顺时针旋转。
隧道顶部的铜铃突然集体震颤,沥青人形的手指距离艾琳的眼球仅剩半寸。
托马斯扯下腰间缠着的绝缘胶带甩向车窗,那些印着1999年生产日期的胶带在接触到玻璃的瞬间燃起幽蓝火焰,将沥青物质灼烧出教堂管风琴般的尖啸。
“制动阀在第三节车厢的连接处。”托马斯用牙齿撕开袖口,露出小臂内侧的倒十字刺青,那纹身周围布满针脚粗糙的缝合线,“但需要活人的心跳频率来激活压力传感器。”
艾琳的手术刀擦着对方喉结划过,刀刃在对方皮肤上划出火星:“今早的监控录像里,有个右耳戴蛇形耳环的男人在地铁配电室布置这些铜钉。”她故意将刀尖下移半厘米,正好抵住托马斯工装裤口袋里凸起的蛇形轮廓。
两双靴子踩过地板上增殖的肉膜,艾琳数着车厢连接处不断增加的倒生树符号。
托马斯每经过三排座椅就会用荧光棒敲击天花板,被击中的位置立即渗出黑色石油,在空中凝结成悬浮的希伯来字母。
“现在!”托马斯突然将艾琳推向锈迹斑斑的制动阀,自己却后退两步隐入阴影。
压力传感器表面覆盖着类似角膜组织的透明物质,艾琳用手术刀划破指尖将血滴在中央,液晶屏立即浮现出弟弟病历档案里见过的脑电波图谱。
制动杆抬升时发出的声响让艾琳想起心脏除颤器的嗡鸣,整列车厢的座椅突然翻转成忏悔室的模样。
托马斯不知何时出现在她左侧,带着皮革焦糊味的手掌覆上她握杆的手,两人合力下压的瞬间,车厢连接处爆出大量暗红色蒸汽。
尖利的刹车声裹挟着1918年流感病房的咳嗽声,车窗外的隧道墙壁开始剥落,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裹尸布。
艾琳的腕表指针逆时针飞转,在表盘擦出淡绿色火花,最终停在凌晨3:33分。
当车厢编号牌上的“B
112”融化成“666”时,托马斯突然捂住右耳缺失的部位后退。
猩红色的铁锈从编号边缘蔓延,在地面形成类似静脉网络的纹路。
艾琳弯腰查看的刹那,老妇人遗落的泰迪熊突然弹射到车厢顶部,从玩具眼眶里钻出的铜丝缠绕成数字监控屏的模样。
“很有趣的医患关系不是吗?”电子屏闪烁出这句话的瞬间,所有照明设备同时爆裂。
艾琳凭着记忆刺向托马斯所在方位,手术刀却扎进了某种湿冷的胶状物——那是三小时前她在急诊室处理过的枪伤患者腹腔取出的组织样本。
托马斯点燃的镁条照亮车厢的瞬间,艾琳看见每扇车窗都映出不同的年代场景:1932年的建筑工人正在往承重墙里浇筑青铜人偶;1978年的流浪汉在地铁厕所隔间用血绘制倒五芒星;2012年的自己正站在弟弟的停尸柜前,手指抚过那些被法医忽略的太阳穴穿刺伤。
“别碰通风口!”托马斯的警告迟了半秒,艾琳已经扯下被肉膜堵塞的格栅。
数十只长着人牙的飞蛾倾巢而出,它们翅膀上的磷粉在空气中拼出弟弟的死亡证明编号。
艾琳挥刀斩落的虫尸在触地时膨胀成婴孩手掌大小的肉瘤,此起彼伏地发出救护车警笛的啸叫。
车厢连接处的电子钟突然倒计时显示“13:00”,数字每减少一位,座椅表面的皮革就脱落一片。
当计数归零的瞬间,艾琳听见头顶传来钢缆崩断的声响——整列车厢开始垂直下坠,失重感中飘浮的铜钉全部指向她左胸口的旧伤疤。
托马斯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圣痕,用燃烧的镁条在地面画出残缺的卡巴拉生命之树。
下坠的车厢突然被某种粘稠的阻力托住,应急灯管里游动的黑鱼将光影扭曲成梵蒂冈秘密档案室的模样。
艾琳的手机自动播放起神经外科手术的监控录像,画面里的主刀医生转身时,口罩上方赫然是托马斯布满血丝的眼睛。
“编号变更完成。”机械女声从通风管道深处传来,所有座椅突然翻转成告解室的木栅。
艾琳的手背触到托马斯小臂上正在渗血的缝合线,那些线头突然自行蠕动起来,在地面爬行成但丁《神曲》的地狱篇章节序号。
当第一个铜铃从天花板坠落时,托马斯突然将某件冰凉的东西塞进艾琳的急救包。
借着手表荧光的刹那闪烁,她看清那是半枚染血的圣殿骑士团徽章——与她弟弟钥匙链上失踪的另一半完美契合。喜欢幽魂暗影请大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