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电话里不停嘱咐道:“这个病人有点难搞, 要是他有冒犯你的地方,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你放心,我对病人很客气的,他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张怀凝道。
王医生的病人是个七十岁的退休老师,家属是与他小十五岁的妻子。果不其然,病人妻子一见张怀凝就闹,道:“怎么换了个护士啊?我不要护士,我要医生。”
张怀凝道:“王医生有点事,我也是医生。”
“你不会是假的吧?听说有的医院会让护士假扮医生。”她狐疑地打量着张怀凝,道:“我不要女的,女的没力气,我要男的,你给我去叫男的。”
“好吧,我去叫。”张怀凝笑着答应了,一扭头叫来了张宣,还特地领给她看,“这位可以吧?”
小张还在实习,没跟上医院的节奏。他的白大褂下竟然还打了一条领带。这衣冠楚楚的扮相,恰好契合了家属心中好医生的剪影。要不是他面嫩,把手一背,简直是专家主任的派头。
家属当即喜形于色,道:“好,这个好,就他来,我不要你。”
张怀凝便笑着把人招呼进去,对着小张道:“你快试,原本练手的机会就不多,现在还是患者家属主动要求给你练手。 ”
小张的前两针起手太低了,刺在尾椎骨上,没抽出脑脊液,只刺出了血。他慌忙地用棉球止血。第三针又太浅了,没有到规定的六厘米深度。
张怀凝哭笑不得道:“你是在给他抽脂吗?再来一次。”
小张摇头,说什么都不肯了。
“你这样子,过执业医师考试会很难的。你看我演示一遍。”张怀凝把穿刺针缓慢刺入,推进到某一处时手势放松,浅色的脑脊液注入针管。
张怀凝指给小张看,道:“你看,这种颜色,基本就是感染了。正常的脑脊液要清澈很多。”
小张忧心忡忡,道:“这种麻烦的病人肯定有事没事要投诉,知道我是实习生又要投诉。王医生为什么要把这种人推给你。”
“别乱说话。”张怀凝横了他一眼。
她对王医生是有恻隐之心的,曾经有一次她听到护士们悄悄议论,道:“张怀凝太厉害了,升得这么快,过几年早晚是副主任了,王医生可怜啊,估计到退休都是主治了。本来还想着科里缺人,说不定混一混也能混上去,现在肯定是没戏了。”
与上一个病人不同,林天恩的脑脊液是肉眼可见的清澈,基本排除了感染的嫌疑。但配合 ct 已经确诊了椎管肿瘤,这也是她失禁和轻瘫的病因。在诊断小肿瘤时,影像确实不如脑脊液灵敏。
如果只是椎管肿瘤,又是良性,手术切除即可,就算术前做了检验,顶多是少一次麻醉,一次解决两个问题。
也不能怪杨浔,问题又回到了源头——动脉硬化不是病因,椎管肿瘤也不是病因,她只找到了症状,却没有完全确诊。林天恩的病没那么简单。
张怀凝终于等来了林家父母的验血报告。杨浔来找她时,见她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便道:“验血有结果了?”
张怀凝道:“她这个症状不可能是重金属中毒。”
杨浔道:“我知道啊,你偷偷验血肯定是别的目的,又不想让家属知道。你的猜测中了吗?”
“中了,爸是 a 型血,妈是 ab 型血,为什么小孩会是 o 型血?”
张怀凝又去病房找了林天恩,她照例还插着耳机听歌。张怀凝顺手抽走她一边耳机,放在耳边听了听,笑道:“你听披头士啊?比我都复古。”
“复古的复古就是时尚。”林天恩振振有词道。
“你的耳机声音开得很响啊。”几乎称得上震耳欲聋。
林天恩承认道:“我有点耳鸣。我在高一的时候就会断断续续听到声音。”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呢?我有问过的。”
“怕挨骂,那时我妈也在,我怕我妈说我耳鸣是因为耳机听多了,就没收我的耳机。”
“放心,你妈不会的。这和你的耳机没关系。”张怀凝凑近她些,道:“你方不方便脱衣服让我看一下大腿。又或者和我说一下,你以前有没有做过激光美容?你身上是不是长过咖啡一样的斑?”
“你怎么连这都知道?去年长了很多的斑,游泳的时候同学看到了,我觉得有点丢脸。就把压岁钱偷拿了一部分去做了美容祛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