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凝正在吃饼干,文若渊就从后面走近,胳膊悬在她肩膀上,故作轻浮地夹了片饼干。
外科医生爱开玩笑的多,文若渊更是其中翘楚。从护士到医生,有时连领导他都敢调侃几句。或许是一个科室的说话字数有份额,他和杨浔是同期,就帮杨浔把俏皮话都说尽了。
张怀凝笑着,轻轻打开他的手,“文医生说话又不正经,我都是离异妇女了,不准乱调戏我。”
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至少小了五六岁。光看长相,很难想象她也曾当过母亲。
小个子,鹅蛋脸,薄而细的骨架,细眉柳叶眼。她连剪短发的时间都没有,中长发扎成最乏味的马尾,贴着头皮,没有刘海,不见乱发。
她的漂亮是一种模棱两可的产物,有些欠缺个性。轻描淡写的狡黠,一派天真的妩媚,叼着烟也像是叼着棒棒糖。
“什么叫离异妇女?那叫你前夫没眼光。”文医生挑了挑眉,道:“不过我是认真的。你看着咱们杨浔,全院知名好脾气,食草动物,就因为他长得像个凶巴巴的,病人看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你越凶,他们越觉得你有本事。”
“我长得很凶吗?我一直以为我是可爱派的。”正提到杨浔,他就进来了,刚结束一场手术,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茫然。
神经外科用的二号楼是旧楼,虽然五年前装修过一次,可门还是以前的尺寸。杨浔进门时,特意留神看了一眼,他这个身高一抬头就容易撞到门框。
杨浔一进来就盯着张怀凝看,委屈道:”你怎么又吃我的点心啊?”
“这么大个人,别小气啊。你凭白送我一个这么危险的病人家属,我都没说什么。” 张怀凝把饼干吃个精光,毫无愧疚心地一抹嘴。
“那我也不知道啊。”杨浔顺手帮她把垃圾收拾了。
张怀凝拿出个礼盒塞给他,笑道:“不白吃你的,拿去吧。”礼盒拆开,是精装的巧克力,“亲戚送的,他去瑞士带来的,我舍不得吃,拿来分赃。你快吃,吃完休息一下,继续去罚坐吧。”
神经外科的手术动辄在七八个小时,虽然主刀有椅可坐,但还是难熬,确实称得上罚坐。
杨浔在神经外科也算是门面人物,走在路上都没人发健身房广告。体格天生就是优势,外可以震慑医闹,内可以长时间站台。
他的技巧自不用提,关键是体力好。 曾经有病人心脏骤停五分钟,救护车堵在路上赶不来,他整整做了半小时心肺复苏。虽然病人肋骨被按断了,但也是救回来一命。长时间按压很耗体力,训练有素的医生胳膊都要酸半天,他在当天却还有力气都动大手术,肌肉结实,手就稳。主任是大喜过望,一看他就是外科需要的人才,很适合拉来当牛做马。
复兴人民医院是中国综合医院排行榜的第四位,神经专科则是争一保二。
能选进来的医学生必然是精英,人中龙凤见多了就不稀奇,关键是要龙凤里挑出人中骡马。要能值班,能通宵,能一个电话就放下一切赶来医院。
文医生凑到杨浔身边,抢先拿了块巧克力,还不忘朝张怀凝捎眼风,道:“我也要,我上台也累得半死。你可别太偏爱杨浔。”
“没办法,我就偏爱他,又是同学又是同事,我可爱死他了。”张怀凝自觉和杨浔很熟,开起这种玩笑来也不走心。
杨浔不接话,只是闷闷地去看新送来的锦旗,无奈道:“又打错我的名字了。”
他的浔带三点水,很多病人不留心就写错,他至少已经积了不少给杨寻医生的感谢。更有甚者 ,字库里找不到他的名字,特意写上‘感谢杨水寻医生医者仁心’。
“我是不是该改个名字啊?去掉三点水。”杨浔嘟囔道。
文医生道:“没必要吧,改名字身份证都要换,学历文凭还要重新公证一遍,平时看你也没这么迷信,草莓芒果也是照吃不误的。”
“放心好了,你的名字还算可以,我才叫倒霉呢,给你们看看我的珍藏。”张怀凝找出上个月送来的那面锦旗,上面写道:‘疑难杂症的克星,病人家属的希望,赠张怀疑医生’。
“你们真是一对,缺水二人组。”文医生道。
正说笑着,有声音从门口传来,道:“那你有空帮他们补补水吧。”说话的人上了点年纪,但气势压得很实。
张怀凝一听就知道是谁,立刻跟着另两人一起,恭恭敬敬道:“主任好。”
秦主任是个小个子女人,一望可知是内科出身。她总是板着脸, 规矩严,标准高,但公平处事就能抵万金。张怀凝一直很敬重这位领导。
神内和神外向来是医院的招牌,曾经有斗得不可开交的年代,不过都是张怀凝入院前的往事了。到他们这批年轻医生入职,神内神外已经被整改得亲如一家了。主要原因是几个骨干都跳槽去了私立,另外院长也有偏好的科室,多少也是冷了神经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