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亭轻笑了声,不顾少女的排斥,俯身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轻嗅她的气息:“免免可真会冤枉人,我会在这里,都是问月住持派人告诉我,说你闹了小孩子脾气,想去找岳父岳母?”如果是从前的段漫染,她可能会信。可现在,她已经清楚林重亭是什么样的人。她是伺在暗处的饿狼,是盘旋在洞窟里的毒蛇,是披着一张好看人皮的恶鬼。这样的人,她半个字也不会再信。“林重亭。”段漫染开口,“我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认识了你。”林重亭身躯僵住,她眸间浮现一丝戾气。“是吗?”她淡淡开口,“免免昨天夜里,可不是这样嘴硬的。”“你——”段漫染终于被激怒,她一时词穷,想不到用什么样的话驳回去。“世子。”马车外响起雪叶的声音,“奴婢已将问月住持关起来,等候您的发落。”“知道了。”林重亭此时此刻已无需再掩饰,她问道,“免免既然这么聪明,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吗?”段漫染闭了闭眼:“说吧,你要我做什么?”“林府的花已经开了。”少年语气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随我回去吧,免免。”第70章 林重亭一声令下, 便有人将别院停着的马车驾到杏花庵北门来,段漫染随她坐进了宽敞更多的马车。雪叶从外头送进来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女子襦裙。林重亭将衣裳展开, 让段漫染换上。马车内无所遮挡,而林重亭又直勾勾盯住自己,她咬住下唇,迟迟不肯换。林重亭似看穿她的心思:“你我早已同床共枕多日,免免何必拘谨。”说的倒也是,眼下林重亭便是想做什么,自己又能奈她如何?想通这一点,段漫染没有再犹豫,把衣裙换上。马车里没有旁人伺候, 林重亭亲自动手,替她束上腰封,抚平衣襟,又举着外衫,好让她伸手穿进去。像个兢兢业业的小丫鬟。可段漫染清楚, 这只是假象。尼姑的缁衣脱到一旁, 林重亭就将它递到马车窗外:“拿去烧掉。”她不喜欢少女穿着比丘尼衣袍的模样。太陌生了。她的免免, 还是穿得流光溢彩时最好看。.一路无言, 马车在林府正门前停下来。林重亭一如既往先下了马车,朝站在车辕上的段漫染伸出手。段漫染别开目光,装作没有看到, 自己弯腰下马车。谁知她的动作不太熟练, 身躯前倾之际,段漫染身形晃了晃, 险些朝前跌去。林重亭稳稳将她接住, 扶稳后道:“有我在, 免免无需逞强。”这种时候还惺惺作态,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段漫染闭上唇,没有应她的话。这时,看门的小厮迎上前:“禀世子,半炷香前朱将军来见您,眼下正等在府中。”朝中只有一个朱将军,便是她爹爹旧日在朝中的好友朱正福。段漫染蓦地想起一桩旧事——两年前的秋场围猎,林重亭为救先太子引开狼群,自己去寻她,正巧碰见救援的人也是朱正福。如今回想起来,只怕这并不是巧合,而也是林重亭谋划当中的一出连环计。太子遇刺,出现的狼群……她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便在不动声色地布局?是不是从始至终……自己见到都只是她的冰山一角?而自己竟然不惜性命,主动下崖救她,只怕那时候林重亭只会在心中嘲笑她的蠢。林重亭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免免莫不是受了寒?”她握住段漫染的手,想触碰她的脸。段漫染后退半步:“朱将军眼下还在等着,世子莫要耽搁正事。”林重亭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过后,她开口道:“免免先回寝屋,等我见过他就来。”段漫染没有回答,她转过身,只将背影留给她。寝院的花木真如林重亭所言,开得正好。日暮时分,重重叠叠的海棠花流淌在春风里,蜂蝶齐飞,斜阳不吝啬它的余晖,将这方院子描得像是一幅洒金画卷。去岁往庭院里移植花木时,段漫染便在脑海中描绘过它们盛开时的场面。如今它们开得这般葳蕤,她却是再无心欣赏。她怕自己看得多了,就会忘记雪枝是怎么死的,忘记被冰冷的河水吞没是什么感觉。.书房里已点起灯,林重亭听完朱正福的话,默了片刻后开口:“这么说……将军也找不到当初的叛徒?”朱正福低着头:“是在下无能,当年那一场爆炸,将士死伤数十万,存活者不过数百人,在下一一核查,尚未发觉可疑之人。”“你说的那些人,我这些年早已查过。”林重亭道,“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别的人呢?”朱正福闻言一愣:“可三十万大军,要想从剩下二十万里找出可疑之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当然不是从二十万人里找,而是彼时能够接触到我的爹娘,引导他们走那条道的人。”“是。”朱正福抬头,瞧见少年神色间隐隐的疲惫。自己这些时日受林重亭所托,找寻当初害得将军夫妇葬身火海的凶手,才半月不到就疲惫不堪,也不知少年这么多年来,又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的苦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