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陵微微疑惑,但想到上?回在翔鸾阁侍寝,也是这个流程,不疑有他,进了阁中,两个侍女?行了个礼,捧来一套衣裳。
——但,她近前看了一眼,怎么却不像是侍寝穿的那个,亦不是宫装,倒更像……
寻常富贵人家妇人穿的衣裳。
这是一套月白色衫子,外套着鹅黄披帛,她愈发?觉得奇怪,却听这位宫娥笑道:“娘娘,都是陛下吩咐的。”
稚陵甚至想到难道即墨浔觉得光是宠幸她太寡淡了,要?玩些什么别的乐子,比如叫她扮做民间妇人,他来演一演暴君强夺人妻的戏码。
这两位宫娥服侍她穿上?这套衣裳,又?为她梳了一个民间妇人的发?式,簪上?些轻盈小巧的簪钗首饰,清秀好看,不惹眼。她们?最后将?一张小小面纱捧给了她:“娘娘请戴上?吧。”
稚陵于此时才迟缓地问:“陛下要?带我出宫?”
宫娥不敢多言,只垂着眼摇头。
稚陵望着镜中自己,倒是一刹那恍了恍神?,肩上?轻轻按下来一只手,她惊得回头望去,一身月白色锦袍常服的即墨浔,正立在她身后。
玉冠束发?,锦袍素淡,没有什么花纹图案,倒是显得低调。腰间束着躞蹀,挂了他的佩剑,剑鞘同?样是没有花纹。连穿的乌靴都没有多余装饰,打眼一望,只叫人觉得是个……祖上?富过但已落魄了的公子哥。
偏偏他长相俊美,是穿得再素淡,也能在人群里一眼望见的角色。
稚陵还没有开口问,他垂着眸,嗓音里含着些许笑意说:“朕带你出宫。”
稚陵彻底愣住,不可置信地望他,她几乎想了许多种可能,偏偏没想到他……他说的好事是要?带她出宫。
她愣了半晌,才见他的手指轻轻摩挲在她的鬓边,力?度轻柔,嗓音低缓磁沉:“怎么愣着,不想出宫么?”
她心里虽万分?欢喜,可却还有一点理?智。
坐在出宫的马车上?时,她轻声问:“陛下为何带臣妾出宫?”
即墨浔蹙了蹙眉,马车颠簸,刚出了端门,又?颠了一下,稚陵身子不稳,直接颠在他的怀里,他动作微顿后,旋即直接把她揽在怀中,让她好躺在他的膝头。
他轻声说:“朕觉得宫中太医的医术,固然是好,心思却未必纯正,朕不放心他们?。听说上?京城中一处医坊里坐堂的大夫,颇有妙手回春的本事,朕打算让他看看……”
稚陵一听,难道他指的是……是怀孕这件事么?
她神?情微微僵住,半晌,说:“陛下费心了……”
她这个姿势,他的手恰好就停留在她的脸上?。
带有薄薄的茧的手指,轻轻刮着脸颊,指尖温度灼热。他不说话,叫她疑心,他心中还有别的想法。
即墨浔沉默了一会儿,续道:“自然,还有别的事情。”
她仰着眸子,望着他低垂下来的狭长双眼,等他的后话,即墨浔说:“朕派去赵国的眼线回来了,朕需亲自跟他们?见一面。但为免暴露,只得作出伪装。”
他沉吟片刻,说:“在外,万不能暴露了你我的身份。”
稚陵一一应着,心中除了震惊,还有一丝甜蜜。她没想到这般重要?的秘密,即墨浔也肯让她参与进来,——是否在他心中,她的确足够让他信任?
不管他为着什么缘故带她出的宫,总之,当她的的确确站在了宫外,站在上?京城这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玄武街上?时,热闹的景象一下子挤入眼帘,叫她看都看不过来了。
花灯连成了一片明?光灼灼的光海,渲染得上?京城的天空,仿佛都被映亮。
抬头可见广阔无垠的天,天上?一轮圆月,月光薄薄洒落。
这是上?京城中最热闹的一条街,这条街上?坐落着上?京城里诸多有名的酒楼。上?元良夜,摩肩擦踵,游人如织。叫卖声,吆喝声,人声鼎沸。
即墨浔上?了这仙客来酒楼,让她先在这里等候。因着秘密出宫,臧夏泓绿都在宫里,身边只有即墨浔的几名侍卫,都装成普通百姓守在这酒楼下面,暗中护卫即墨浔的安全。
他特意准许她能在这条街上?四?处走走——但不要?走远,至少不要?走出侍卫们?的视线范围。等他和眼线们?见过面,处理?完事情,就带她去医坊。
即墨浔临上?楼前,打量着她,最后替她将?缚面的面纱理?了理?。
她想,他还担心有人抢他的女?人么。
想着想着,脚步却已经?下了台阶,四?下一望,望花了眼睛,不知?该从哪里开始逛。
她远远儿见那边不远处立着极其明?亮的花灯墙,许多人围观,不由心中好奇。
过去一看,这满墙的花灯,工艺精致,灯上?描画的各色传说,精巧细致,甚至……比起宫中画院里的画师,也不遑多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