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老太太是被他爸妈带出去看房才中暑的，邓昀把书包往沙发上一丢，转身就要往外走，被老太太拉住了。 邓昀皱着眉：“今天外面高温三十九度，明知道您最近不舒服，还带您出门，这是孝心？” 邓昀皱着眉，撇一眼那份叠折页铜版纸，只问一句：“您真喜欢吗？” 眼看着邓昀又要起火，才说：“你这孩子，我怎么就不喜欢了？” 老人说了，现在他们全家人都身体健康。他爸妈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他又有更好的学校上，以后他们还能住进大房子。 “很好啦，我们要懂得知福惜福。” 是某年邓昀爸妈带回老家送给邓昀的生日礼物。 还以为老太太是在叫它，瞬间从睡梦中醒来，摇着尾巴在他们身边兴奋地叫着。 惜福是老太太在这边的唯一伙伴。 惜福没有了老家经常一起玩的狗狗同伴，临近商业街的密集高层，住着的人太多，车也太多，还差点出过车祸。 惜福是养了十一年的老柯基犬，相当于人类年龄的六十多岁，反应没有过去灵敏。 邓昀奶奶也懵了，小钱袋和拐杖都掉在地上，急得直破音：“小福——” 那是邓昀第一次听说许沐子。 “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哦，我想起来了，人美心善。” “不是说大城市人最讲规矩吗，那可不是车行道呢。” 后怕地替小姑娘担心，替惜福担心，怎么也无法释怀对她的感激。 “您没问问名字？” 老太太想了想，坚定地说，“那姑娘长得像我小时候，很漂亮的。” 老太太戴上老花镜瞧瞧，摇头：“比她还要再漂亮些。” 然后被奶奶赏了两巴掌，依旧是拍在后背上。 直到半年后的某天傍晚，爸妈没在家，邓昀带着奶奶去外面吃饭。 老太太忽然停下脚步，认真看了很久，指着海报对邓昀：“这就是救下惜福的勇敢女孩啊。” 照片做了些后期处理，是仿油画的感觉。 她化淡妆，穿着白色小礼服，优雅贵气。 老太太不乐意了：“你知道什么，我小时候可漂亮了，是街坊邻居间出名的漂亮，你爷爷能娶到我可是他的大福气呢。” 邓昀奶奶生病，吃药，反复住院到病重过世，只用了一年零七个月的时间。 老太太走后不久，老柯基惜福也病了。 那阵子邓昀和爸妈的矛盾达到顶峰。 更多是无力的想念和遗憾，遗憾老人临终前都没能过上想过的生活。 住进小别墅后，邓昀爸妈的狐朋狗友更多了。 他们偶尔会来家里，坐在一起吹嘘攀比，美其名曰是联盟、聚会。 简直是他爸妈的翻版，但凡逮到机会就要炫耀各种东西，也经常炫耀自己家孩子—— “钢琴老师也说她是学钢琴的好苗子呢。” 这群人在家里喝多了，比动物园的猴子更吵，邓昀通常在楼上，不爱和他们碰面。 拿完快递准备上楼，正好撞见喝多酒、在寻找手机的许沐子妈妈。 邓昀按照许沐子妈妈说的号码拨出去，在沙发靠垫下面发现了她的手机。 依然是坐在钢琴前，比钢琴培训学校的海报上长大很多。 但邓昀一眼就认出，许沐子就是老太太念念不忘的勇敢小姑娘。 最开始邓昀没什么想法。 应该也会想要见见她吧？ 他想，这老太太可真够自恋的。 第一次见面，她撞见他在吸烟。 第二次见面，她吃到过敏食物，把自己关 他觉得她有点傻乎乎的。 她垂着脑袋，站在雪地里安静地、沉默地掉了几分钟眼泪。 那天之前，墨伽洛斯下过一场大雪，满世界都是白色和浓重火药味。 这种比好奇更复杂些的情绪，致使他在墨伽洛斯的纪念品店里分神，结完账才发现，多拿了一个冰箱贴。 所以邓昀知道，许沐子大概有个喜欢的男生。 啧，暗恋。 邓昀在“叛逆”这件事上，算是有点经验，知道许沐子快要承受不住了，还不知道她后面要憋出什么样的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