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野听说，一点记忆被朦胧勾起，他指尖轻拍炕桌，道：“是了，彷佛有这事。奇怪，我记性不算坏，竟把这茬儿给忘了。” 赵野明白北里人为何对此事冷淡以对，他静静替吴叔斟酒。 赵野问道：“红叶姑娘后来过的好吗？” 赵野听起来，想找由头向红叶请教宁王旧事颇为不易，不过吴叔兜兜转转替赵野找着了门路。 吴叔道：“这个嘛，说起来，也是你的人脉，你记得咱们天香阁有个霞绮姑娘不？” 吴叔看他样子，笑道：“想起来了吧？那年霞绮姑娘拿下花魁，让你给她上妆贺喜。你在人额上写‘王’字，招她在你屁股上一顿好打。”1 吴叔又道：“霞绮姑娘和红叶姑娘是干姐妹。我上霞绮姑娘那儿闲话，还没打听红叶姑娘的事，她倒先问起你来。近来红叶姑娘找画师替她画像，找了几位都不满意。我说你也干画师行当，技艺了得，霞绮姑娘便想荐你去试试。” 吴叔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她那画像不为留着传世，拿来烧化用的。” 他由下人带路来到后宅，一个中年女子正在书房门首，和一个中年男子说话。 那女子向那男客道：“欧阳官人慢走。” 他道：“日头毒，红叶娘子请回屋。数日后，范某再上门拜访，娘子千万保重。” 红叶却未曾听明白，她见赵野走到跟前，不经意瞥了一眼，刹那好似从他脸上认出什么，双眼生出一点光亮。然而眨眼工夫，那点光芒便寂灭了。 如今的红叶从目光到全副神态沉静已极，静得像古井水，波澜不兴。 现下残留在她身上的那几缕剩余魂魄也即将离去。 红叶要求赵野按照她的骨相，将画像绘成她年轻时候模样。 赵野听闻吴叔叙述，红叶年少时性情文静，但是应付客人一套套，资识内慧。他便将纸上的年少红叶画得神态娴静，唯眼神灵动，娇波流慧。 她喃喃道：“好似对镜照影，镜里是年少的我。”她向身旁仆妇笑道：“将来我去了，你将这画交给范官人，他自会拿到他坟前烧了，就当我葬在他附近。” 红叶说完话，大抵想起赵野在场，自己当着他的面说着烧毁人家心血的话，虽说这一节早和对方谈妥，面上难免有些讪讪的。 红叶和天香阁的霞绮是手帕姐妹，赵野便也比照称呼霞绮一般，称呼红叶“小姨”。 她深深瞧着赵野，又不像瞧着他，像透过他凝注别人。 红叶问道：“阿野，可曾有人说过你和宁王容貌相似？” 他们姨侄同样出身北里，人不亲土亲。这几日赵野作画闲暇与红叶话家常，言语诙谐，常逗引她发笑，画作又甚得她欢心。更不要说这个后生不但夸讚她的心上人，还有几分肖似他。 她一旦破了绝口不提宁王的例，长年积攒在心底的回忆便收不住了。 有一日下雨，王府某处漏水，宁王晓得了，拿了瓦缶接雨，随兴敲打那些水位不同的瓦缶，谱作成曲。 红叶神色一黯，道：“他性情洒脱，本可逍遥一世，可惜生在帝王家。”大抵人之将死，无所畏惧，她下一句把话挑得更明，“太宗皇帝误了他。” 赵野不解，“小姨何出此言？” 红叶道：“宁王才气品貌非凡，令我十分倾心。他遭到降旨幽禁那日，我想到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见他，一时脑热，不管三七二十一驰进王府。” 赵野道：“宁王性情温柔，对小姨入府该是感激的？”感激，还有愧疚怜惜，除此以外，便没有了。”红叶话声低了，笑容渗出苦涩：“没有一点欢喜之意。我好糊涂，净顾着自己爱慕殿下，忘了殿下并不爱慕我。” 1赵野在48章跟婉婉提过这桩事，事发时他五岁 另外，托小天使们的福，蔓草在上周收藏破万了 写蔓草的这几年间，小天使们来来去去，有时留下一个和平常并无不同的评论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以前觉得好端端提这个有点做作，趁这次提刚好 如果某一天小天使们仍然想得起蔓草，我希望大家一并记得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