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人一狗没有消停下来的时候,吵吵嚷嚷鸡飞狗跳。徐流深搁笔后靠,也有那么点想笑。王杨采立在他身边,见他开怀替他研磨的手顿住,斟酌良久,为难道:“殿下,王上……” 他不在意世间绝大部分事情。 这深宫中能有什么真情呢,用了心便要受伤。事事叵测,人人猜忌。这样想着,王杨采缓慢地抬起眼皮,他老了,眼皮堆出层层叠叠的褶。 “既然殿下不在意……” 徐流深抬起手遮太阳,口吻平缓:“朝中史官文臣数百人,空有一张惹人厌烦的嘴。本宫不愿让他受风言风语,也不想将他置于风口浪尖。” 谈善仍然在那儿拎着一只狗腿仔细给狗擦毛,他担心这个天□□着凉打喷嚏。徐流深过了一会儿说:“本宫常常觉得本宫看似学了许多东西,却没有一样用得上。本宫不知道该怎么爱一个人,也不懂为什么他要替本宫在意一些本宫并不在意的事。” “不必劝了。”徐流深说,“本宫知道怎么做。” 王杨采五味杂陈,转而换了话题:“太后生辰,后宫众人要去芳庄殿拜寿。殿下可要提前准备?” 宋太后侄子宋凭是个纨绔,成日招猫逗狗,还摊上受贿这桩大事。这几鞭子抽下去朝野上下都看着,无异于公开打了对方的脸。 “啧。” “她想为宋凭求一门婚。” 王太后生辰那日宫中挂满红绸,热闹非凡。不过这热闹跟谈善无关,他正跟黎春来一块儿喝酒。 “尚好。”黎春来提起酒壶给他倒酒,说,“爹向来硬朗,年前娘染了风寒,如今也大好了。” “不算坏。”黎春来垂着眼皮,说,“生死有命。” 春风寒凉,柳絮飘飞。他倚在门边,故人音容如在眼前。 黎春来笑了笑:“走了也好。” 他一生未娶,正好活到四十岁,入殓时面容安详,穿着最后一双崭新的布鞋。 裤脚被扯着走,黎春来低头,哑然:“这是哪儿来的小狗?” 谈善撑着下巴,给狗和人做翻译:“它想要你抱它,看见没,尾巴一直勾你小腿。” 他愣了愣。 狗眼睛圆溜溜,借着他的腿高度想攀到桌上,去尝杯中的清酒。黎春来低着头,面颊凹陷消沉。 黎春来手指逗弄着狗,笑容淡了些:“也许。” “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他走之后,有……想死的时候吗?” 落针可闻。 “我有要做的事,爹娘恩师众望,一身所学亟待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