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睫毛往底下一扫，许一多立刻受惊，他手条件反射往回缩，下一秒手指一凉。 回环的雪水化在他指尖。 许一多激动地翻开自己的论文文档，当时脑袋就“轰”烧起来了：“我要问……那个……” 崇山峻岭，群山环抱。石梯直入云霄。 四面都是山路，蜿蜒崎岖进不同的方向，许一多站在原地茫然四顾：“我太久没来了。” 许一多颠颠地跑去山口问，那儿地方围着三两老人，坐在大石块上聊天，讲得话晦涩难懂。许一多一个大步跨上前，用方言问：“你们认识冯老姑吗，我们有事找她。” “他们说山里不接待外人很久了，让我们回去。”许一多走回来，说，“这跟我小时候完全不一样。” 谈善望了耸入云霄的群山一眼，干脆：“走。” 半山腰看着近真走起来没完没了，许一多坐在石头上捶腿，望洋兴叹：“我以前来也没觉得这山路这么难爬啊，难不成我都是给老姑背上去的？” 他俩都有点喘，爬到一半坐下来休息。山上吹凉风，许一多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突然低声：“这座山叫使君山，夏天我常坐在竹床上听我外婆讲鬼故事，就讲这座山名字的来历。” 谈善配合：“你继续说。” 许一多故意顿了顿。 许一多直说大白话：“算是吧，反正某一天夜里男人的妻子回来了，但后来你猜怎么着，男的变心了，他跟村口寡妇勾搭上了。” “然后？” 鬼变成黑雾缠住了谈善耳朵，在他耳朵边低笑了一声。 许一多滔滔不绝：“……那女孩就叫使君，听说当初给山取名的时候为了告慰她在天之灵，请她不要祸害山里其他人，就给山取了她的名字。” 许一多没心没肺：“不止，她还跟我讲狼外婆。” 许一多跟着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捧腹大笑：“你怕鬼啊哈哈哈哈哈哈——” 在天色暗下来前他们走到了半山腰，夜雾重，一盏老旧红灯笼飘在空中。许一多兴奋起来，说这就是他外婆说的冯老姑家，捞起袖子去敲门。 他显出青衫长裾模样，乌发垂腰。腰间环佩锒铛。 老人问：“谁啊？” “哦，翠翠跟我讲了，你想养一只鬼。”冯老姑眯着眼睛辨认一会儿，把门打开，却并不让人进去，“你是他外孙。” 老人伫立在门内，一内一外，月光惨白地照在她脸上。她平静地摇了摇头，说：“没有。” 老人脸上的褶皱平展开，露出奇怪的表情：“他有影子了。” 老人笑了一声。 “世间生灵因爱生出血肉，恶鬼同样。未来某一天他可能因爱无限接近于人，也可能因不爱变成黄土一抔。” 老人眼珠缓慢地移动，视线落到谈善脸上，说：“你现在爱他啊。” 许一多平生的勇气都用在他论文和兄弟义气上了，他大着个胆子：“我们没问别的，想问有没有办法让他不要那什么……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