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善绕过半个广场过来时男孩的爷爷已经找过来，抱着孙子连连道谢，男孩怀里抱着一大袋水果糖，五颜六色，膝盖也被挽上去，露出擦破皮的地方。 谈善站在鬼身后，听见鬼冷淡地说：“不谢。” 他长得胖乎乎，虎头虎脑。爷爷根本按不住，又急着检查孙子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口，一时不慎差点把人摔下来。 “你好冷哦。” 鬼额头上青筋跳了跳。 “哎哟乖孙，摔成这样。”看见男孩膝盖上的伤爷爷眼泪差点掉下来，着急地吹气，“爷爷的心肝，乖，不痛不痛。” 老人扔在给男孩拍腿上的灰，心疼万分，他脸上的表情似曾相识。 月光遍撒整个喷泉广场，流水映圆月，枯枝落叶从头顶树梢落下。 谈善单手拎着瓶罐装可乐冲他笑，解释：“我去找我哥，开庭的时候想去旁听吗？” 鬼伸手抱他，谈善一愣，没躲开，手里被塞进一颗珍珠一样圆的硬糖。 “别难过。” 鬼在他耳边低声：爱比恨重要。” 鬼从墓室里爬出来没有第一时间复仇,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村民对他来说像遍地爬的蚂蚁，随时能处置。 谈善将手里那颗硬糖攥紧了, 硌得他掌心泛出微弱的疼, 他难以遏制地开口：“你有没有……” “本宫从不后悔所做的任何一件事。” “没有那么多的可是。”鬼五指压在他后颈逼迫他靠近, 瞳仁幽凉, “从下葬那一日起，本宫就做好承担可预料和不可预料的准备。” 鬼五指穿过他发间, 微不可察地抬唇，说：“除了你。” “为什么还是死得那么早。” 鬼偏过头去亲他，没放在心上：“病逝。” 鬼说：“没有。” “难不难受，药是不是苦。” “还好。”鬼声音变得低，生怕惊扰什么。 “我家附近有个老裁缝店，你想要什么样的衣服，我带你去量一量尺寸。” “你想不想要一栋楼，没有左邻右舍会比较清净，你说要我给你买。” 鬼深吸了口气，肺腑间充斥不知名花香。 无数根触角伸进他死寂胸膛，将模糊血肉掏出来，种满各种花。 思政课没人听，谈善抽了根笔转，在草稿纸上画地图。下课铃响，许一多跟他咬耳朵：“附近市里的寺庙景点我都打过电话，没问出什么，江湖骗子倒是遇见一个，开口找我要两千五，说药到病除，保准儿吃了药再也看不见鬼。” 谈善：“……知道就行。” 许一多：“她出门去给人看风水，也没办法解决你的问题。但她让我们去找山里另一个老人，说兴许能有办法。” 太久的事了，谈善记得不清楚，依稀能想起那是一位牙齿掉光的老人，洗漱前会把假牙取下来放在搪瓷杯中，露出光秃秃的牙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