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抵了抵犬齿，谈善伏在他耳边，轻轻：“做不做。” 徐流深偶尔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明光殿前那一幕，外邦上贡来的石料水青，千里迢迢运来，垫在天子脚下做了千千万万不起眼的地砖之一。 日光针扎进眼中，徐流深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是否如同当年杀死他母妃一样。 他孑然一生走至他君父面前的，最后的旨意。 风歇云止，大好晴天。 许多年。 …… 鬼忍不住喟叹。 浴缸里的水满到溢出，谈善呛了口水，他五指原本牢牢抓住了浴缸两侧。鬼长发海藻一般铺满水面，他一手将湿发往后撩，抬起眼梢，五官透着厌倦的冷：“抱我。” “不管你，变成什么……”他五指插入鬼长发中，因疼痛和寒冷皱起眉，却还是费力地吐字，“我，都……爱你。” ——本宫应该说什么，但实在是太冷了。本宫身体里的每一块骨头都是暗青色，长出绝望的霉瘢。 谈善整个人控制不住往下滑，后背脊柱骨抵到冰凉瓷砖，在快要溺水的那一刻又被捞出来。求生的本能令他想要挣扎，他不断喘息，抓住鬼的长发竭力想要后扯。 谈善所有的动作骤止。 一定很冷。 等他很多年后醒来，和他一样对世界感到陌生的时候，他也并不在他身边。 他失去一切反抗的力气，手指顺着鬼长发往上，抱紧他，沙哑而柔软：“我在你身边……殿下。” 谈善猛然惊醒。 斜立穿衣镜浮起灰白残影。 巨大穿衣镜照出他整片后背, 有地方擦破了皮，肋下有指痕，靠近颈骨的地方抵在浴缸边缘太久, 轧出半个巴掌大淤青。 谈善往头顶套上衣, 侧身看了眼，没忍住用指尖试探着去碰, 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垂着眼睫, 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谈善说：“你好像变深了。” “当当——” 谈善双腿盘坐在床上，进入学校教务系统页面选课。点开的那一秒他就意识到自己又忘记密码，不得不登录邮箱找回。邮箱点开后他简单清理了几封往来邮件，点进垃圾邮箱，再次发现来自“用户3182784”的邮件：tan，hxa hxa。 论坛功能一时没办法彻底搞清楚，但谈善最先关注到了私聊，里面躺着一百多条未读消息，很多人给他留过言，问他这件家传的宝贝是不是正品，大概在什么朝代，他给了客观的意见，让他们带着东西去专业机构做鉴定。 是一位账号已注销的用户发来的照片，诸多消息中，唯独这一条十七岁的他置顶了。 【用户已注销：你好，请估价】 照片被模糊处理过，是块分裂的方形印章——顶光白灯下，鲜红底座被破坏得几乎看不清具体字样，其上附着蚊蝇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