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沾了夜露的小小梨花砸在他身上。 谈善浑身上下都是梨花的香气,从树上放心地栽进他怀里。 谈善看不懂,跑去帮思梨花揉面。 黎春来摆了棋盘,对徐流深说:“殿下,春来学艺不精,献丑了。” 他话不多,注意力并不集中在棋盘上。谈善过来时往他掌心掏拨了壳的松子,一次两次,徐流深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和黎春来在金銮殿上见到的世子截然不同。 谈善用自以为小的声音说:“没有,就是来烦你。” 谈善这头待完再回到思梨花那儿,思梨花笑了。 如果我有一个弟弟,我希望他是这样的。 “那你多带走一些。”他帮谈善拍掉袖子上面粉,语句温柔。 谈善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轻轻:“你在看什么?”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带你来。” “他和世子都在建房子,世子从元宁殿开始,有朝一日姜王故去,房屋扩大到姜王宫。再有朝一日,他大权在握,做一个实权君王,让你的活动范围扩大到整座皇城。” 谈善说:“那你还是要死吗?” “你呢。”思梨花转过头,说,“你知道世子想用军功换一道世子妃牌位吗?” “事情闹得这样大,万幸没有走漏风声到宫外。他用这样的决心和勇气和王上决裂,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废妃位,如果你不愿意,他就让那里永远空着。” 权势和地位的高塔是由无数稳固的联合拧转起来的,这些送进宫的人是官员大臣和君王形成的某种共识,也是最简单轻易的办法。 谈善茫然地后退了一步。 谈善没有多说一句话。 “书生今夜且休睡着,有句话低低道: 你可便记着,便休要忘了,影儿动咱来到。” “我是不是洗得很干净了。”他含笑问。 思梨花于是笑了,他侧躺在雪白的软榻上,乌黑长发安静滑落。一只手无力地垂下来,葱茏指尖松松朝向地面。 黎春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我在牢里看见他,狱卒撕扯他的外衫,他明明没有什么反应,嘴角还有被强迫打出的淤青,但看见我突然奋力挣扎起来。” 他和徐流深似乎都擅长毫无声息的悲伤。 黎春来遮住眼睛,月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知道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也知道不是软弱的时候,但还是眩晕了一下。 谈善沉默了很久,才对他说:“大概他不愿意你付出这样的代价,他不希望你受人诟病,他希望你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仕途青云直上,希望你抱负得展。” 谈善走出小院,心情沉重。 徐流深坐在马上,观察一会儿他的脸色,忽然说:“你对所有人都一样。” 谈善缓缓僵住了,他抬头去看马上的徐流深,夜色下,徐流深眼睛里没有一丝光,黑沉、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