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什么,竹绣后纱影晃动,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春五娘脑子里转了得有一千个弯都没能想办法把自个儿摘出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叩拜:“五娘的错,鳌家的公子来要人,奴实在没办法,将人放了上来。” 谈善动了动跪得发麻的腿,暗自思忖。 隔帘后的那道虚虚的影子果然屈尊开了口,不紧不慢:“哦?要什么人。” “是吗。” “……”谈善没忍住,肩膀耸动了一下。 “殿下怎么有空出宫,还来了京中著名的烟柳之地。”鳌庭假笑着拱手一行礼,“明日上朝纠察院的折子恐怕要淹了明光殿。” 小胖子变成大胖子,还是讨人嫌。 谈善只觉得耳边说话的人太多,他匍匐了身子,见缝插针揉鼻子,免得在这种针尖对麦芒的环境下打喷嚏。 鳌庭就是怕落了面子,抱琴的带不走算了,他今儿非得带个人走。 “我要带走他。” 一旁好端端跪着的谈善:“……” 气氛怪异地停滞。 那帘子徐徐撩开,他冷不丁对上一双漆黑深艳的眼,似笑非笑:“本宫听闻你叫阿船,擅琴,可引鸟儿栖息。” 哦,那是黎锈。 谈善老老实实点头:“是的,爷,我擅琴。” 徐流深抬抬手,硕大一颗玛瑙玉石光芒妖冶。他支颔笑了会儿,下一秒又变了脸,冷冷:“至于你。” 他说的是鳌庭身边的跟班,那跟班脸色苍白,两股战战。正要张嘴求情被一块破布塞了嘴拖走,只发出惊恐的“唔唔”声,脚在地上蹬出两条长印子。 谈善听他三言两语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再次愣了愣。袖口纸折飞鸟黏了水,没滋没味地耷拉在手臂内侧。 他确实对十七岁的徐流深知之甚少。 谈善骤然退缩。 守在门外的侍卫训练有素清场,人都走了,春五娘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终归不忍:“奴先领阿船下去换身衣服,世子您看……?” 两扇门在背后合上。 小冰块也有小冰块的好,之前说话不回这么难听。 “殿下,你想听实话?” 他自称“我”。 谈善冷得很,大半夜从湖水里爬出来,又在船上吹了半天风,他隐隐感觉自己有点发烧,额头滚烫。 再死一次对鬼的消耗太大了,况且他做事从来事不过三。 “你宁愿在放花楼做一个戏子,也不愿意跟本宫回去?” 底下湿衣的少年长发湿漉漉地绞在身上,想了想仰着脸看他,轻轻:“殿下,不是这样比的。” 徐流深心里烦躁无端消失了,他临到入冬便时不时要咳嗽,忍了半天胸腔里一阵憋闷的疼。他老还想着有人让他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有人叫他肆意一点,不要活得太累;有人讲故事给他听;有人答应他给他带生辰礼;有人临死怀里滚出来一块栗子糕,混着血吃下去是腥甜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