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稚使出了盗马的看家本事, 将对方大营搞得鸡飞狗跳, 使得刘勋不得不舍弃追击李矩大军, 调头入营来追击耿稚。 这次追出了真火的刘勋, 没有再手软, 将耿稚这几千人从营中赶到北山, 又从北山赶到河阳, 到了河阳, 耿稚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围三阙一, 缺得那一边正是滚滚的黄河水, 包围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朝河岸推进, 有那些受不了压迫感的人, 纷纷跳下的黄河, 淹没在波涛之中, 还挺着顽抗的, 也纷纷倒在了刀戟之下。 没过多久, 滔滔的黄河, 亮闪闪的刀戟, 中间就只夹着耿稚一人, 他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 刘勋这时候站了出来, 进行了最后一次的劝降, 说道, “耿将军,你孤军临渊, 已经尽忠到底了, 李矩也在你的掩护之下, 成功的渡河而去了, 你不需要再坚持了。” 耿稚笑了笑, 抹了抹脸上的血污, 说道, “这要是回到家乡去, 东边的大娘、西边的侄子, 拉着我的衣袖问我, 她的儿子、他的爹, 都去了哪里, 我该怎么说?” 刘勋默然, 这个他深有体会, 每次战后, 无论胜败, 他都不敢回乡。 耿稚立在黄河边上, 看着滔滔的黄河, 和西去的残阳, 说道, “多美的山川大地, 可惜被你们这帮脏胡臭羯给污了。” 说完, 就跳进了黄河之中, 几个浪花后, 就再也看不到踪影。 刘勋也在岸边立了良久, 说道, “是啊, 这大美山川, 落在我们手里, 我们也没有珍惜。” 刘勋回兵大营, 上报了全歼耿稚五千余众的战报, 又转到了对孟津大营的轮番攻击中去。 退出了孟津大营的李矩没有走远, 舍步就船, 先是把两岸停靠的敌船凿沉, 然后再放下船只将两侧码头堵塞, 这样, 李矩的船只就能沿着黄河不断的对敌人进行骚扰。 最后还是刘翼光想出了办法, 折了一下树木, 制成了长杆, 顶端绑了个钩子, 七八个人抱住一根长钩, 四五十个长钩, 在楯墙后齐刷刷的伸向河中, 船一靠近就往岸边钩, 一连着钩过来李矩七八条船。 钩过来之后, 先是一顿箭雨招呼, 然后派人登船捡尸, 一番清理后, 将钩过来的七八条船, 作为前沿阵地, 用铁索甲板连在一起, 楯墙和长钩阵也跟着推进到了俘获的船上, 继续向前钩进, 再次钩住十几条船, 将新船旧舰连起来后, 一个作战平台就横在了渡口外。 只要有敢靠近的船只, 一律钩了过来, 编进了船阵之中, 汉国不善水战, 就把水战变成了陆战, 这甲板也越连越大。 一直连到上百艘, 几乎把整个渡口都堵了个严实, 要不是现在刮得是西北风, 李矩高低再给他来个火烧连环。 被对方凭借自己的优势再度压制的李矩, 只能先将船只都撤回来, 重新召集将领们开会。 李矩也不讳言, 说道, “现在的情况, 大家都看到了, 耿稚将军下落不明, 张皮将军还在大营中坚守, 敌军封锁了渡口, 我大军无法靠近, 只能派小股部队潜到大营中, 告诉张皮将军从之前挖好的密道中撤离。 哪位将军愿担此重任。” 李矩这话一说, 众人纷纷表示自己愿意去接应张皮, 这时候, 格增说道, “刺史大人,让末将去吧, 末将善水, 就算是被敌军围上了, 跳到黄河里, 也能游过来。 再说, 我这手下还有一千多水鬼, 原来都不是干正经营生的, 死了也不可惜。” 李矩点了点头, 格增带着他这一千多水鬼摸黑就潜了过去, 好不容易绕开敌军, 进了孟津大营, 找到了张皮。 张皮却怎么也不肯撤离, 说道, “格增将军, 你领着这些伤员先撤, 我还能抵挡一阵。 不用管我。” 格增也不是废话的人, 先把轻伤员带入密道, 然后送重伤员走, 返回来一记蒙棍敲晕张皮, 再派人去把军械都推到营门口, 燃起了大火后, 纷纷下了密道, 逃出了孟津大营。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刘雅、刘勋看到营中火起, 攻破营寨之时, 格增已经带着人马逃出了十多里地, 窜入密林之中, 并且在密林中取到了耿稚在这里提前拴好的千匹战马, 格增得了战马,不敢停留, 继续沿着河岸向东奔走。 又奔出了十几里, 隐隐约约, 看到河岸边有微光晃动, 格增一马当先跑过去观瞧, 原来是郭默的弟弟郭芝, 不满兄长见利忘义, 私自找了几百条小船, 要来接应孟津大营, 结果船多人少, 就搁浅在了岸边。 格增这些人下马去把船推进河里, 人也都上了船, 一路上给郭芝讲了孟津的战事, 郭芝越听越臊, 恨不得有个地缝自己钻了进去。 众人都在感慨幸亏耿稚将军舍生忘死, 才救了大家一条命时, 前面的船只就从河里把耿稚捞了起来, 一顿抢救之后, 总算把耿稚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 众人欢喜万分, 划船的手更卖力了, 天明的时候, 这两千多人, 就到了成皋, 和李矩会合。 等刘雅这些人再攻到成皋的时候, 祖逖借口清剿山匪, 也追到了成皋关。 南边的梁州刺史周访, 也出南阳,过梁县, 威胁洛阳。 中山王刘曜看准时机进兵洛阳, 甚至连本来和范隆谈好了契约的郭默, 也再度翻脸, 不断派出部队袭劫刘粲的粮道。 进无可攻、退无可守。 在众人的商议下, 刘粲只好下令班师回朝。 孟津之战的落幕, 刘渊建立起来的汉国也走到了历史的尽头。 退守到成皋关的李矩, 反倒是担心起来增援的祖逖, “士稚兄, 你这么做, 兄弟自然是感激不尽, 只是, 恐怕建康那些大老爷们会不高兴, 说不定会找人来取代你。” 祖逖点了点头, 说道, “你说的没错, 建康早就传出风来, 说陛下有意让戴若思来做豫州刺史, 以制衡大将军王敦。” 李矩更是觉得为难, 说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 还要授人以柄?” 祖逖叹了口气, 说道, “世人只知道我锐意北伐, 可谁知道最苦最难的是你李世回? 我若再不来救你, 那还有天理嘛? 不就是一个豫州刺史, 他们想要就让他们拿去。” 李矩皱了皱眉头, 说道, “士稚兄何不走一走王家公子的门路, 我听说你和那几位王家公子交情不错。” 祖逖点了点头, 说道, “该做的我两个月前就都做了, 最后的输赢, 只能交给天意了。” 时间倒推两个月, 太兴元年,那时候还叫建武二年, 祖逖秘密离开豫州, 乔装打扮悄悄的来到了乌衣巷, 叩开了王家的后门, 见到了王悦、王羲之两兄弟。 见面时, 两兄弟正在商量着怎么把刁协在尚书台的事情大做文章。(见第三卷第84章) 祖逖的突然来访, 把兄弟俩吓了一跳。 王羲之首先说道, “祖刺史, 你这身行头, 不说的话, 还以为是叫花子登门了。” 祖逖看了看自己这个倒霉模样, 摊开双手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 朝廷查得严, 我也怕丢了脑袋。” 王悦摆了摆手, 问道, “祖刺史这次来建康, 是为了什么事情, 不妨直说。” 祖逖压了一口水下肚, 说道, “长豫、逸少, 我也就不打官腔了, 我听说朝廷打算把我和戴若思换一下? 我来当这个中护军, 他去当豫州刺史?” 王悦点了点头, 说道, “有这个事, 朝廷感念你劳苦功高, 想换你回来休息休息。” 祖逖哼了一声, 说道, “怕是大王在王家吃了亏, 徐州的兵力也落到了王家手中, 才来找我都麻烦吧?” 王悦笑了笑, 说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 谁让祖刺史和我们王家也纠缠不清哪?” 祖逖见王悦死活不接招, 干脆再挑明了说道, “要是换上了戴若思, 我看也别北伐了, 改成合围江州算了。” 王悦还是不接招, 说道, “也不是不行, 反正我现在连乌衣巷也离不开, 江州、豫州,还是冀州, 对我都没有什么分别。” 祖逖见对方怎么也不入局, 改了方向, 攻略起王羲之来, 说道,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逸少,你到中原的时候, 我可是尽了地主之谊, 现在, 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 王羲之也笑了笑, 说道, “管, 怎么能不管哪, 你在建康的吃穿用度, 都包在我身上, 明天太子要举办个中第郎官的酒会, 我到时候再去赢一把, 连祖刺史回去的路费也够了。” 祖逖看二人谁也不急, 就自己干着急, 说道, “你们要是不管, 那我就去找骠骑将军了。” 王悦头都没抬, 说道, “那快去, 不许各地刺史擅自入建康, 是家父起草的诏令, 你去找他试试, 看他给不给你好脸色。” 祖逖只是说说, 并没有真要去的意思, 索性拉下脸来, 说道, “二位公子, 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拉我一把吧?” 王悦抬了抬头, 说道, “刚才阿羲不是已经说了嘛, 明天太子要开个酒会, 现在能让晋王改变主意的, 除了家父, 还有太子, 祖刺史为什么不去走走太子的门路, 你看人家甘刺史, 就懂得先行一步。” 祖逖试探性的问道, “这, 这合适嘛? 酒会那么多人, 不会给殿下惹麻烦吧?” 王悦继续落着子, 说道, “路给你找好了, 去不去是你的事情, 你也知道, 晋王是针对王家, 才要换了你的官, 那能解决这事的, 就不是王家。” 祖逖一边看着二人对弈, 一边问道, “我和太子也没什么交情, 这样去是不是太冒昧了?” 王羲之下了一颗黑子, 说道, “听说叔父和刘司空闻鸡起舞, 是莫逆之交, 现在他的外甥温太真, 可是建康的红人。” 祖逖眼睛一亮, 说道, “多谢二位公子指路, 逖先行告退。” 王悦下了一个白子, 指了指旁边的包裹, 说道, “等一下, 温太真来往的都是豪客富贵, 祖刺史穿这身去, 实在不合适。” 祖逖闻言拿过包袱, 到耳房中换了衣服, 还从里面翻出个面具来戴了上去。 离开了乌衣巷, 祖逖很快就找到了温峤, 温峤还是照样在花船里宴请宾朋。 一起受邀的好兄弟桓彝, 有些为兄弟的钱袋子担忧了, 毕竟前些天被王家两位公子, 把积蓄都骗没了。 这还是这般的抛金撒银, 钱从哪里啊? 面对桓彝的精打细算, 温峤调侃道, “茂伦,你算这么细, 是打算生七八个儿子嘛? 钱这个东西, 自己花了, 才是自己的。 你可别光攒不花, 都让你那些酒肉朋友替你花了。” 桓彝也回怼道, “可说哪, 某些人, 现在拿着别人的钱潇洒请客。” 温峤一把搂住桓彝的脖子, 说道, “我这怎么能说是花你的钱哪? 你看看今天这些宾客, 平日里, 在你那个小县城里, 你巴结得上嘛? 这可是老弟在给你的仕途铺路。 是用你的钱,办你的事。” 桓彝哼了一声, 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 温峤这家伙的话, 那是一个字也不能信, “你是说, 就这些新进的郎官?” 温峤说道, “你可别小看这些郎官, 他们既是晋王门生,又是太子门生, 这以后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 尤其是庾元规, 我过去就常和你讲, 你这一手清谈, 是无上利器, 你怎么就是不听哪? 你但凡要是听老弟一句, 也不至于到现在了, 还是一个县令吧?” 桓彝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说道, “你要是这么说, 我这钱花得不亏, 别人想花这份钱, 还没这个门路哪。” 温峤拍了拍桓彝的肩膀, 说道, “哎, 这份觉悟就对了, 舍得舍得嘛, 不舍,你怎么得。 你不把你胸中抱负展示给大家看, 谁知道你桓茂伦?” 桓彝被温峤这么一捧, 顿时觉得这钱花得值得, 颠颠的去找周缙付钱去了。 见桓彝离去后, 庾亮才走过来, 说道, “要是茂伦知道, 尚书吏部郎的任命, 早就下来了, 就被你压在手里。 他会怎么想?” 温峤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说道, “做学问, 十个温峤也不不上一个茂伦, 但要说这为官之道, 他就差得远了, 我不是让他去认识更多的人, 是让更多的人知道, 惹了茂伦, 就是惹了我。”喜欢新语新编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新语新编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