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我不想治愈她的原因是:康女士没说错,因为我……嗯,因为我确实是按小时收费的。 故事提供者:叶纯,电台主持人;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年龄:30岁 因为工作的缘故,我接触到的世界微观很多。许多人拘泥着又苦闷着的故事,会通过电波,穿越这个不眠的夜城市,来到我面前。他们小声地,在电话那头娓娓道来。但遗憾的是,在我,似乎这些故事,已经很难触碰到我情感世界里柔弱的软肋。必须承认的一点是,尽管,我是一名有职证的心理咨询师,但我并不会真正因为患者的喜怒哀乐而发自内心地抚慰对方。 莫休言是我的一位好友。 我记得那时的她坐在酒吧的吉他手身旁哼唱歌曲的样子好美,如同一朵刚刚绽放的花,蜂蝶萦绕。但弱水三千,没有谁能泛滥,最终,她只取了一瓢饮。对方在当日看来并不是最好的但莫休言以为会是最好的。 很多时候,打败婚姻的,并不是两个小生灵的情绪与冲动。缘分只负责让双方认识,接触后才有了对对方的认知,最终达到了认可认同,才会决定牵手人生。 莫休言与婆婆的矛盾,在一点点地积累着。具体对错,实际上无从说起。但丈夫的沉默,让莫休言全身的尖刺缓缓竖立起来。她觉得,自己以为的在这座巨大城市中收获到的安宁,可能并不是最初想要的模样。 莫休言知道,如果自己真生了个女孩,婆婆又会说出相反的话。 整整七年,两个人躺在同一个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 终于,婆婆患癌症急匆匆地走了。 莫休言依然倔强,没有去争取更多能够得到的东西,但她要了孩子。 压抑,比当日更为可怕的压抑。 抑郁症……并不会凭空袭来。我们所经历的种种,注定了我们收藏着诸多无法解开的结。慢慢地,没有被化解的结,聚集在一起,便堵塞了悲观情绪释放的通道。它们在那狭小的空间里腐烂、发酵……散发出如同蛛网般的神奇力量,将人往深处慢慢拉扯。 但我又知道,她在对我倾诉,便注定了她会走出去。因为她在尝试着解放,而并不是尝试着完结。 七年,在同一个床上,盖同一床被子,而对方,是当日自己不惜对父母撒谎谎报学校的女孩。 他看着,爱过的人痛了;他看着,爱过的人哭了;他又看着,爱过的人心伤了,心碎了……最终,他转身了,在他的意识里,身后被他落下的不再是那个曾经美丽与爱笑的女孩了。 他忽略的一点是,经年累月后,都变了。 都不再是那双傻傻地想在一起的小小生灵了。 前言 同样的,我们的精神世界也是有着自我保护功能的,弗洛伊德将之称为心理防御机制。心理动力学研究的核心之一,其实就是这一防御机制。 分析别人,是我的职业。 我又想说回到艾滋病——这一打碎人体防御体系的病症。它最早起源于非洲,据说是灵长目动物与人类发生性关系后传染给人类的。于是,也有人说这一病毒是上帝为了惩罚贪婪纵欲的人类而创造的。 引子 她翻了翻手里的死亡确认单,今晚被送入海阳市火葬场的一共有四具尸体,他们在这世界上最后的凭证只是自己手里这薄薄的纸片而已。她摇了摇头,依然觉得在生死面前,生命轻微如鸿毛、渺小如蝼蚁。 第三张死亡证明是由郊区一个偏僻的小村庄的村委会开的,死因一栏写着“不详”。她瞟了一眼死者的年龄,79岁了……这时,一股子微微的腐臭味侵入了她的鼻腔,让她皱了皱眉。据说,这位留守的 嗯!没有人想去关心……她的死仅此而已,无论她曾经爱过某位微笑着的男人,又被某位想捍卫她一生的汉子深深爱过。 真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想的。 她将薄薄的几张死亡证明放入了那不小的背包,并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扁扁的小盒子。她将盒子打开,微笑了。她近乎癫狂地喜欢解剖刀的明亮,因为她觉得这些金属能够诠释耀人的光泽。而也只有光泽,才是完全没有瑕疵的美,才是上升到一定境界的虚无、却又能够被直观捕捉到的真正意义上的华丽…… 她开始了工作,而脑子里却莫名其妙地想起一段尘封于历史的真实事件:1955年4月18日凌晨1:15,一位无可争议的天才——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在医院离世,他的尸体被送入新泽西州的特伦顿准备火化。但是,在第二天早上,爱因斯坦的儿子汉斯发现,自己父亲的尸体并不是完整的。《纽约时报》头版头条报道称:“这颗计算出相对论并使核裂变的发展成为可能的大脑,出于科研目的,被人偷偷窃取并转移了。” 23年后,人们渐渐忘记了对这位疯狂医生该有的谴责。一位记者终于走入哈维的实验室,见识到被哈维保存着的两个宝贵的罐子。那一期的《新泽西月刊》里这样描写道:一个海螺形的褶皱材质的团块,泥土烧制后的颜色。拳头大小、块状。内衬物与表面和海绵很像。而在一个单独的袋子里,一团粉白色的线像是发胀的牙线。另一个大罐子里,则是几十个长方形半透明块,像戈登花生软糖般,一块,一块…… 她收拾好东西,将背包挎上,这样,她就能用双手搂住承载了猎物的玻璃罐子。她开始欣喜、激动,步子变得欢快。能得到一次研究心理学学者大脑的机会,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事啊!据说这位学者一度自己也患上了心理疾病,最终只能选择用自杀来解脱。 嗯!挺好的。 这时,她发现自己背上挎着的背包口,有一张死亡证明并没有放好,露出了一个角。 她再次看了看上面的文字——文戈。嗯!她一直都很喜欢文戈姐的这个名字,从第一天认识文戈开始就这么喜欢。而那个早晨,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沈非…… 她不得而知。 她走出海阳市殡仪馆太平间。 她不是老妇,相反,她有着如同初出荷塘莲藕般饱满成熟的女性胴体。我将镜头再次移向她的脸部,但她已经扭头了,我只睹见她的脖子。脖子细长,让我不由自主想起了…… 我和李昊、赵珂抵达港口的时候,邵波和八戒、古大力都已经上了邮轮。这次海岛游的发起者是赵珂,她与陈蓦然教授这几个月都走得比较近。我知道,之所以约上我身边的这一干好友踏上去往晨曦岛的邮轮,主要目的还是让我能够走出深陷我的泥沼。 我们跟随着排队的人流过安检,最终登上邮轮的台阶。身后,是美丽的海阳市。我有太多太多的故事发生在这座城市,也有太多太多的情感被埋葬在这座城市。或许,陈蓦然教授的安排是正确的,我被身边最为亲近的几个人陪伴,走着一系列仪式般的程序,离开这片被各种伤神故事感染过的陆地与记忆。我的前方,有着我某段过去,也有着辽阔的海洋与海洋能够给予人意识世界的关于自由的强烈暗示。 就在这时,一种奇怪的不适感突然生出。紧接着,我感觉后颈的汗毛莫名竖起。 “沈非,你又在臆想了吧?”赵珂扭头对我说道。 “你今天吃药没有?”排在前面的李昊也回过头来问我。 是的,一年多了。这400多个日子里,那个衣着光鲜的沈非早已不在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位沉浸在过往记忆中无法自拔的沈非。曾经,我以为我的世界崩塌于文戈离去的那个早晨,但最终邱凌的出现让我知道,谁也不是谁的全部。接着,我又被一个叫乐瑾瑜的女人,唤醒了内心深处的一丝丝什么,并以为自己会重新被点燃。但……同样地,也是邱凌,让一切归零。乐瑾瑜最后那晚望着我的眼神,如同被固化在我脑海中的背景底色,再也没有消失过。不同的是,背景前的细节不时变化,有她微笑着的,有她期待着的,还有她傻傻站在宿舍房间里的,以及,以及她被机械碾碎后剩下的…… 可惜的是,她再也不会出现了。她的躯壳被碾碎在滚动的机械齿轮中,实施这一暴行的人,是邱凌。己不对周遭的各种小事大惊失色。 我再次看了看身后队伍中的人流,深吸了一口气。是的,邱凌怎么可能再次出现呢?他那么狡黠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再次出现在这个我们所看得到的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