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波却没理睬我，扭头瞅着李昊。可能之前他们也就某个话题开了个头吧？于是李昊瞪大了那双铜铃眼：“看什么看？我答应你就是，前提是不能逾越我作为一名警察的职业操守。” “是的。”邵波耸了耸肩，“不过这委托在我看来也算正常，哪一个做妈妈的会不关心自己女儿身边的男孩呢？尤其是像韩雪家这种没有男丁的大富人家。” “嗯！”邵波点了点头，“但调查出来的结果却有点奇怪。”说到这里邵波打住了，眼神中蕴含着某种自以为的深意望向了我。 “她并没有男朋友。”我打断了李昊的训斥，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摇头：“她什么都没说，甚至我和她的交谈根本就没有进入任何主题，便提前宣布了结束。” “我猜的。”我冲他微笑道。 “我和岑晓确实没说几句话，但岑晓所呈现出来的模样，很不真实。家境宽裕的岑晓，并没有因为优越感而扭曲的世界观。保持着平和心态的她，在学校里自然也是个没有架子的女孩。她会笑着和所有人接触，但绝对不会对人敞开心扉。因为她的自我世界，是完全封闭着的，不希望任何人靠近。并且，潜意识里的她还捍卫着一片目前我还一无所知、属于她自己的极其隐蔽的角落，那个角落，应该没有任何人能够触碰到。” “你说的伤害，是指她在国外失去了姐姐的那次冒险吗？”邵波说道，“至亲的人离开了她的世界，对她影响肯定非常大，这点我们都知道啊！” 安静了差不多一分钟后，我再次坐下。邵波和李昊冲我翻白眼，李昊嘀咕道：“沈非，你又开始想些什么了？” 邵波耸肩：“奇怪的事就是，韩雪在前几天刚委托我调查岑晓，到今天中午便打电话告诉我，委托取消了。语调有点奇怪，好像我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她似的。沈非，昨天你看到的，她对你我都给予厚望，希望我们能帮到她女儿。可一眨眼工夫，又换了个人似的。甚至刚才在你的诊所里看到她，她跟变了个人似的，对我只是点了下头，多余的话都没有一句。所以我就觉得这中间有什么蹊跷。” 李昊的脸色也变了。他一本正经地对邵波说道：“不是有特别重要的发现，你不会打电话给我，拉我出来也不会只是要说这么个破事的。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邵波看了我一眼：“甚至……甚至可能她姐姐的失踪就是因为她。” 邵波没有理睬李昊的讥笑：“你们知道韩雪所说的那个国外是哪个国家吗？” “也冷岛国，北欧一个在地图上压根就不存在的法属微型国家，岛上住的都是尚未接受现代文明的土著。也就是说，岑晓与岑曦的那段过去，直接就是黑历史，没有任何东西可查。” 李昊说完这话便望向邵波：“得了！神探兄，其实我早就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确实帮不到你什么。这样吧，我回局里看看关于她姐姐岑曦的失踪档案吧，有什么情况我再打电话给你。” “干吗？” “韩雪不是已经不需要你们继续调查了吗？”我疑惑道。 “哦！”我点头，“几点？” 我有几秒钟的犹豫，但脑海中，岑晓那姣好的面容与修长的身材如同鬼魅般晃过，那微微敞开的衣领与衣领深处浅色的胸衣……一切，似乎都散发着某种诡异奇怪的吸引力：“走吧！过去看看。” “你的意思是她的声音有点像男女之间发生什么时的呻吟声吗？”邵波追问道。周梅咬了咬嘴唇：“应该是吧，最起码我们听着像是。”“你能够学一下给我听吗？”邵波继续说道。 以前我一直认为，能使用聊天工具成功约到女性的，应该是邵波这种人才对——形象合格，能言善道。可世界上很多事，往往都出乎我们的意料，或者说是毁三观般的颠覆。我们有幸与海阳大学新闻系这位叫作周梅的姑娘见上面，牵线搭桥的居然又是八戒，而他使用的利器，居然又是聊天工具。方一眼，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猥琐劲儿。见到我和邵波进来，八戒连忙站起来冲我们挥手，并对面前的姑娘说道：“喏！没骗你吧？我们海阳f4并不是浪得虚名的，还有一个在市局刑警队加班，今天没空过来而已。” 八戒给我们互相做了下介绍。也许是颜值的缘故吧，面前这姑娘神色较之前好了不少。 “八戒是谁？”周梅问道，很显然她并不知道她网友的大名。 我哭笑不得，忍着没吱声。 “我觉得我必须打断一下你了。周小姐，实际上我们确实是某些不方便透露身份的部门的人，希望你配合。”八戒脸色一变，正色说道。 “还有其他人也找你打听过岑晓？”邵波问道。 “清纯百合，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八戒摇着他那颗肥大的头颅叹了口气，“300成不成？” “沈非，你先问吧！”邵波双手环抱在胸前扭头望向我。 我的发问让周梅一愣：“大叔，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周梅耸了耸肩：“岑晓每天很早就睡，一挨枕头就着的那种。我们三个小姐妹疯啊闹啊什么的，她都不参与。当然，她白天也是那么个模样，看到谁就微笑，问一句答一句。说她高傲吧？也说不上。不知道是真的蒙呢，还是脑子有点问题。” “说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对了，你提起这睡觉，我还想起个事。”周梅皱起了眉。 “有两三次吧，我们熄灯后听那些午夜节目，说些小话。其实我们的声音也不大，但岑晓却似乎有某些反应。” 周梅白了他一眼：“她在发抖，还有，就是梦呓一般的哼哼。当时我们几个就纳闷了，要知道我们住的是老宿舍楼，本来就有师姐们一届一届流传下来的各种鬼故事。于是她们几个就让睡下铺的我上前去看看。我当时也没多想，踏上拖鞋就过去了。接着便借着手机的手电光看到侧躺着的岑晓，表情很诡异，好像承受着很大的痛苦似的。” 我插话问道。“眼睛？”周梅想了想，“是闭上的，不过好像眼帘一直在抖，就好像肌肉抽搐那样抖。” “有！当时我以为她是做噩梦什么的，便喊她名字，还用力摇她的身体。可没用，她那痛苦的表情继续，眼帘依然抽动，嘴里哼着挺难听的声音。”周梅回答道。 周梅眼神中闪出一抹惊恐，仿佛那晚的经历再次来到：“没错，那一刻岑晓给我的感觉就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无法挣脱。其他几个同学也都连忙起来了，动静大了点，她才不哼了，但还是没醒。到第二天跟她一说，她居然啥都不知道。哦！我猜到你们是什么人了。”周梅冷不丁地望向我，并压低了声音：“你们是那种调查灵异事件的秘密调查员吧？” 周梅倒抽了一口冷气，再次巡视了我们仨一圈。面前的周梅似乎在深呼吸，她在尝试让自己冷静，最后恢复了之前的冷漠面容，正色说道：“可那400块钱已经收了，不给退的。” “确实是很难听。”周梅回答道，“虽然我和我们宿舍的几个姐妹都不是小女孩了，但当时听到她的那哼哼声，也都觉得挺羞的。” “应该是吧。”周梅咬了咬嘴唇， “你能够学一下给我听听吗？”邵波继续着。 周梅左右看了看，旁边并没有其他客人在。于是，她微微张嘴，很认真地发出了“嗯！啊！啊！”的音符，表情还挺投入的。 配合的周梅讪笑着看看表，继而站了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还要上晚自习。有什么其他要了解的之后再喊我吧！” 8 当然，我们也可以说得简单一点，癔症就是患者的脑海中出现了完全以自我为中心来认知一切的奇特世界观。而这个世界观所产生的思想，也开始逐步接手对躯壳的某些管理。经历后，会很轻易地变成癔症的病患。 “沈非，你怎么看？”邵波用流行语问我。 “这不是废话吗？”八戒拿着账单站了起来，“很明显这岑晓是有心理疾病，不是癔症，就是抑郁。” 夜，是否安静其实我并不知晓。自己能够安静，世界才得以安静。反之，满世界都是喧哗……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是收到电子邮件的提示。李昊发过来的，文件名是“给你手打的尚午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