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琥珀 她很后面才意识到“危险”这个词语，学生时代她觉得郁荆生孤独、冷漠、敏感以及偏执，这些组成了一种吸引人的特质，他的眼神在极少数时会驱散那些特质，显露出一些少年人的纯真，只是很快又闭合上，像一个难解的谜题。 直到后来，叶果才意识到那不是纯真，而是一种更戏剧化的伪装，他自己都信了的伪装。 宗跃到画室接叶果时，随身提着一个袋子，没有行李箱。 “嗯，回家了一趟，拿点东西。” “这个片区媒体造势很久，算得上是能和附近商业板块联动的区域，但艺术始终是小众门类，比不上最热门的商业板块，那一片有点空旷。”宗跃在路上介绍道。 “晚上就只有这一个出入口。”宗跃和叶果下车，拉着她的手，这里很暗。 这是叶果第一次看画廊的新外观。 “这个集装箱建筑本来是一个咖啡馆项目，因为一些原因中止了，园区没找到合适的租户，我朋友的太太帮忙引荐，我决定立刻租下来。这里是新发展的片区，有不少政策扶持，租金非常划算，面积、公共区设置也都非常合理。原来承接的建筑设计工作室现在重新启动，帮我们做外立面的完善，还设计了一个我很喜欢的露台。” “一共 4 层，近 2000 平米，一步到位。”宗跃说。 “画廊的第一次展览，你的个展，就会在这里。”宗跃对叶果说。 他们走上露台，视野一下子空旷起来，吹过来的风里带着水的味道。 叶果为黑夜中的景色着迷，觉得像一个深邃的梦境。 叶果知道他为什么不开车了。 “太冰拉肚子。”宗跃帮她打开拉环。因为刚提着摇晃了，泡沫喷了他一手。他把啤酒给叶果，甩了甩手，又嘬了一下手指。 “你睡太少，这里……”宗跃指了指自己的眼圈，“我好几次一觉醒来你还在画。” “我也发现在你画室倒时差效果最好。” 宗跃不辩解，打开另一罐啤酒，同样喷了一手，他甩了甩，倚着栏杆望着外面。 叶果知道他说什么，叹了口气说：“也许你多虑了。” 二人沉默。 “我希望不。但如果是真的，你会对他心软吗？” “戒得掉吗？这是你的一部分。” “这几天我在想过去的事…发现我一个童年朋友也没有，所有的朋友都是成年后交往的，黎老师，大学里的老师们，简姐姐……还有你……” 叶果继续说下去：“我的童年都是在画画，没有时间和小朋友一起玩，小朋友也不喜欢和我一起玩，觉得我奇怪。但我自己很满足，我记下了所有小时候的事，现实里发生的事，我的心事，我都用画把它们都记住了，就像是……” “对。我的画像琥珀一样，记住了我所有的事，它们像是我的小房子，我的避难所，我不高兴时就可以躲进去……” “所以它们被拿走了，我太难过了。” 叶果非常感激，又很感动，只是想起那个吴总说的话，伸手握住宗跃落在肩膀上的手，说：“我已经找回来了，我用了更大的琥珀……吃掉了它们，我画了新画，你看到了对吗？很棒。” 叶果脸红，看向到他放在围栏边的纸袋子。 “给小叶子的礼物。” 那是条非常蓬松柔软的裙子，像一个白色的栀子花苞，看起来非常昂贵。她刚要赞美，发现裙子领口是一个极深的 v……在身前比划，它深到肚脐。 宗跃眼神里露出耐人寻味的笑。 宗跃指了指裙子，说：“这是背面！” “那我试试？”她很想穿穿看。 她照着镜子，这条裙子是泡泡袖 a 字裙，正面一字肩膀，背面深 v。镜子里倒映出她短短的头发和纤细的脖子，它的气质弱化了这条裙子过分梦幻的特质，令它变得清爽。只是她的白色帆布球鞋非常不般配，上面还有些灰尘。 “你复刻了梦露的经典动作，但表情扣大分。”宗跃坏笑。 “不，是在逃新娘穿的。“ 她想起他第一次求婚的夜晚。 “其实你也可以再考虑一下的。”叶果又有点退缩。 叶果想了想，认真地说：“我不知道，或许是一个女版的你，聪明、理智、脑子够用，你们聊很多话题都有共鸣。”说完，她想到了那个罗琪。 叶果笑了，不回答。 他单膝跪地，说道：“这个不是那么正式，但作为第一百次的第一次，我想诚意更重要些。” “就当这还是一次演练吧。叶果，在这一百次漫长的时间中，你有很多后悔的机会，但每一次，我真心希望我们可以直面当下的心意。我非常想和你生活在一起，每次看到你犯迷糊，就想一定得和你这个小笨蛋在一起。” 宗跃被她的表情逗笑，在她手背上亲吻一下，继续说道：“重来！在这一百次漫长的时间中，你有很多后悔的机会，但每一次，我希望可以我们可以直面当下的心意。我想和你生活在一起，每次看到你给我的惊喜，我就想到要和你这个小天才在一起，期待你给我更多惊喜。” “我爱你，小叶子。”宗跃站起来，用力吻她。 叶果动情地回吻他。 宗跃规划在本市工作和休假，兼顾画廊开业准备，因为回到了这个行业，非常多的媒体，行业相关人和藏家到场捧场。 叶果觉得他过分谨慎，但宗跃坚持那么做。 “园区太大，人流较多，好几个入口，看不过来的。我们保障自己的就行。”宗跃说。 “而且你打算怎么开口请保安帮忙呢？报酬呢。”宗跃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