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果知道多数艺术家一生寂寂无名,坦然回答:“我有耐心。这也是我去画室当老师的原因,保证自己等得起了。谢谢您,为我做了那么多。” 叶果再一次感到奇怪的氛围,怀疑自己加戏,但明显字面意思越界,变成了一种明示。 “今天不要叫宗老板,好吗?” 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叶果想。失恋吗?啊对,白小姐和对照组的画,昔日女友和新人出双入对,他则…… 宗跃还是说了:“我对你非常好奇,叶果……” “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电梯还没到,宗跃拿着外套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合约。 “谢谢!”叶果赶紧接过来。 “不用,您休息。” 电梯门打开,叶果跑进去,宗跃也进去了,宗跃按了地下车库 b1 层,叶果按了一层……二人一言不发,电梯在漫长的沉默中到一楼。 小区门口,她焦虑地打开手机——附近没车,竟然没车! “上车吧!这里车少。”宗跃放下玻璃说道。 “上车吧,天冷。” 一路上路况非常顺畅,二人都没说话,仿佛为了缓解气氛,宗跃调开电台,里面正介绍夜晚听的歌——圣母颂。 车来到叶果家小区门口,但时间太晚,路边位都满了,宗跃只能开到人行道上停车,说:“我送你进去吧。” 宗跃还是跟着下车,但保持距离,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直到叶果家楼下,还保持两米距离。 她难过起来,为他也为自己,她也渴望有个可以拥抱的怀抱,一个可以彻夜聊天的喜欢的人。 “进去吧。有机会再说!”宗跃说。 “还好有份其他工作。”她揉了揉鼻子,进了浴室。 她觉得宗跃不至于拿什么当筹码,这只是一场简单的表白,一场事故,他们两个都有点可怜。想明白后,她舒服多了。 它来自一个眼熟的邮箱,几年前她曾发过邮件,却从没未收到回复。 希望您能看到这封邮件。 我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误会,但并非无法解除。我现已来到中国,希望和您见面。 51 看不到光的暗湖(2/3) 被凝视的感觉激起厌烦,焦虑中又诞生恐惧,比起回应,她更担心平静的生活被打破。 二十三岁那年,培训学校原法人离职后,证件从工商、税局到银行完全变更。 银行卡和 2 个转账 u 盾还在郁荆生手里,理由是他一直负责统筹和付款,现在没必要变化。叶果只能通过银行扣款变动得知账上的金额,扣除老师退伙的三万块,剩下十二万不到。 这种警惕,令她对他的感情出现了一个向下的拐点,也令她认识到身上属于艺术生的那一面。当她望着郁荆生时,感觉他身上渐渐出现灰扑扑的颜色,好像一个走入伦勃朗油画阴影里的人。 “我们聊聊后面的安排。”他说。 “我们多久没做了?你是不是不高兴了。”郁荆生不太愉快,好像叶果坏了他心情。 郁荆生大概也意识到她的坚决,改聊起课程:“其实没别的,就是我和老吕聊过你,他建议你带速写,但我觉得你不合适,没意见吧?” 叶果猜到了他的打算,报酬按照课程分配,他可以拿走速写老师那份。但她也希望少带课,因为家里外婆身体不好,血压居高不下,正在等床位去住院,家里亲戚也不太齐心。 叶果小阿姨的老公是个生意人,买了很多套房子,但因为姨父是独子,经常出差在外,小阿姨就辞了工作,和公婆住在一起,照顾老人,盯儿子高考,成了全职主妇。 三家人中,叶果家经济最普通。 小阿姨一上来就说:我上有老下有小,脱不开身,身体也不好,没办法陪的。” “不陪就凑钱找护工吧。”叶妈说。 叶妈接着说:“价格我问来了,大家凑一凑。” 这说的是另一件事,一楼叶果后来住的小房子,外婆生前住着。 叶果家那时候住得远,找了居委会调解,又找到小舅单位领导,最后几个子女签了放弃继承权的协议,才把另一半房子过给外婆,平息了这件事。 外婆也犟,坚持一个人住。 搬来之后,小阿姨和小舅探望的次数反倒多了些。 如今这两家,又不约而同拒绝分摊护工的钱。 小阿姨不做声。 一对一护工比叶爸的工资还高,叶妈本想说干脆三家一起,现在只得他们一家人张罗。 “你还要上班。”叶妈也心疼她。 那段时间,叶果白天去教室,晚上去医院,在病房浴室洗头洗澡洗衣服,外婆起夜就扶她去,特别的事就叫护士,不只看护外婆,旁边几个病床也帮忙留意。三周过去了,再年轻也受不了。 叶果笑着说:“不是的外婆,我香蕉吃多了。” 因为频繁更换老师,郁荆生和学生互有怨气,他在教室里训斥学生,群里也是一样。 外婆在第四周出院,小阿姨和小舅没出现,只在群里叮嘱叶妈把老娘照顾好。他们一个月只来过一次,五分钟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