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星星。” 坠落的意识被喋喋不休的声音拉了回来,宋南星恍惚想起来沈渡还在车边等着自己,还有小月亮…… 摇摇欲坠的意志重新拼凑起来,宋南星伸出手强行拨开密不透风的黑色触须,从透着光的缝隙间望出去,注视着那张熟悉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说:“抱歉,我还有很多事没有确认。” 不敢面对真相,怯懦地选择遗忘,逃离痛苦的根源。 他挣扎着拨开蓄势待发的黑色触须们,伸出手摸了摸怪物额头尖锐的羊角。 宋南星打量他许久,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正想着或许从小月亮切入或许更好些时,怪物却倏尔转头看向远处,眉目阴沉地说:“有臭虫闯进来了。” 整座废弃的森林公园都被浓雾所笼罩,四周听不到任何生物发出声音,连风掠过枝叶末梢的声响都消失了,像是踏入了没有任何生命的空间。 宋城曾经窥见过祂狩猎的情形。 想到那些磅礴的神力本该属于自己,宋城的脸皮便不由扭曲一瞬。 眼球窥见的画面里,宋南星已经完全被黑色触须淹没,那些粗大的如同血管一样的触须收缩着,将会像分解食物一样将他分解,吸收,化为充盈自身的养分。 而那时,也是他出手的最佳时机。 宋城通过眼球一瞬不瞬地盯着祂,耐心等待吞噬完成。 眼球只能窥探画面,却无法传递声音。 在宋城消失的下一个呼吸,半人半兽的怪物和宋南星同时出现在了他停留过的地方。 “跑了。” 片刻之后,他看向了祭祀地中心,四蹄踏动,只留下一道残影。 此时,宋城就站在中央的祭坛上。 红血丝遍布的眼球一开始变得僵硬、灰败,但短短瞬息之后,便以比之前更加灵活、生动的频率转动起来。眼球居高临下地看着祭坛上的宋城,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邪恶。 眼球注视着他:“你的祭品。” 他和梅尔萨斯并非第一次做交易,只是这一次格外让他肉痛。如果宋南星和祂能顺利地互相吞噬,那他就不需要借助梅尔萨斯的力量。 如果两人先联手来对付他,以他目前的状况,损失会非常惨重。 宋城眼角抽了抽,不得不再次加码:“我有办法使下一次双月凌空的异象提前。” 随着声音的回荡,整个祭祀地的建筑物以中央祭坛为中心逐渐向黑色过度,没有任何光泽的黑色石头取代了原本的建筑材质,整个山洞包括中央的祭坛都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宋城听着外面传来的蹄声,满意地隐入错综复杂的山洞甬道之中。很少有人知道,梅尔萨斯其实是活的,这些黑色的建筑是诱捕猎物的猎笼,就算是神明不甚踏入其中,也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据他多方查证,梅尔萨斯应该是一位远古时期诞生于蓝星的神明,不知什么缘故离开蓝星许多年后,又想要重归故土。 彼时宋城尚且年轻,还怀抱着对人类的信仰和热忱。可当第一次双月凌空出现,血红色的雨水连绵一个月,精神污染凭空出现之后,他第一次意识到了人和神的差距。 想要活下来,只有成为祂们的同类,或者成为高于祂们的存在。 想到两人竟然会联手,宋城难免觉得讽刺。他轻轻摩挲着骨剑的剑柄,耐心等待梅尔萨斯出手。 而后是白色的浓雾不知从何处飘了进来,伴随着某种令人想要臣服的威压,一同从四面八方朝着 宋城脸色发白,依靠着手中的骨剑才没有被迫佝偻下身体,他一面调动所有的力量对抗梅尔萨斯降临带来的压力,一面分神留意中央祭坛的动静。 局势变幻太快,宋城敏锐嗅到了一丝不安的味道。 然而还没等他离开,蹄声就在背后响起,半人半兽的怪物俯下身看着他,黑色的触须像利剑一般朝他刺来:“找到你了。” 脚下黑色的土地变成了黑白一色的棋盘,在棋盘的处,宋南星冷冷看着他,黑色的杀戮骰子在他掌中转动,投出。 黑色的火焰瞬间从脚下窜起,灼烧宋城的身躯。 意识到无法逃走,宋城不得不正面迎战,他用空洞的眼眶来回扫视宋南星和半人半兽的怪物,不解问:“你用什么办法说服了梅尔萨斯。” 宋南星轻抛掌中的杀戮骰子,没有回答他。 注意到祂投过来的目光,有一条触手试探性地立起来,打招呼一样朝他轻轻晃了晃,非常活泼。 宋城只能狼狈应对。 他渴求的力量,筹谋多年的计划,最后却成为了宋南星捅向自己的尖刀。 宋城心中发狠,他看了看猫戏老鼠一样的两人,终于下定了决心,将所有的力量都注入到了骨剑之中。 宋南星看着宋城挥舞巨大的骨剑,露出恍然之色:“火焰巨人索托原来是你。” 景娆曾说过索托密修会的藏书中提到一则预言,火焰巨人索托将在末日时,挥起火焰巨剑屠灭世界的神明,建立新的秩序。 他本来是没有妹妹的。 话音未落,他挥动巨大的骨剑劈砍向右侧方的怪物。他盘算得很清楚,等两人互相吞噬他坐收渔利已经不可能,既然如此,便只能先吞噬了其中一个强化自身,日后再来对付另一个。 宋城打定主意,攻势顿时变得十分凶狠。 瞄准了目标,他就不再计较得失,将体内的力量燃烧到极致,全部输送给手中的骨剑。这柄骨剑是他用一位邪神的遗骸炼制而成,之后他又寻来各种材料融合投喂,使之可以发挥出生前大半的力量,威力最盛的一击,足以斩落一位还不算太强大的新神。 然而就在巨剑斩落的一刹那,一个庞大的身躯挡在了怪物的面前。 巨大的怪物看着自己丑陋恶心的身躯有些局促地动了动,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身后半人半兽的青年,又看一眼不远处的宋南星,发出细细的声音:“星星别怕,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