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星把两支镇定剂交给他，看着周悬给沈渡和许来注射。 他不断伸缩舌头，发出断断续续的含糊声音：“病人，病人在哪……” 医生青绿色的皮肤一直在分泌淡黄色的粘液，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湿漉漉黏糊糊的，走过的楼梯台阶都被那种淡黄色的粘液润湿，留下两行湿痕。 周悬一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宋南星收起刀，蹑手蹑脚地拿起灭火器，拔掉了铅封和保险栓，用口型说：“青蛙怕缺水。” 所以它们的皮肤总是分泌粘液，保持湿润状态。 医院这些人异变的症状和蛙类十分相似，用对付蛙类的办法对付他们，或许有用。 周悬明白了他的意思，悄悄拿起了另一个灭火器。 因为鼓起来的肚子，医生的动作很慢，他拖着沉重的躯体，像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一步一个台阶缓慢地往上爬，鲜红的舌头则以和笨重身体完全相反的灵活不断地弹出，猛地抽打在瓷砖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坑洞。 医生终于快要爬上了二楼，鲜红的舌头猛地弹回宽大的嘴裂中，脑袋迟缓地转向宋南星所在的方位。 呆滞的黑眼珠锁定了宋南星，医生张大了嘴，口腔里细长的红色卷在一起蓄势待发—— 白色粉末顿时喷薄而出。 高压之下，医生笨重的身体被冲得踉踉跄跄，白色粉尘覆盖了他湿润的表皮，阻断了获取氧气的途径。 两人直到喷完了两瓶灭火器才停下来。 鼓胀的肚皮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里面隐约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顶动。 他眯起眼弯腰用锋利的刀尖在医生薄薄的肚皮上一划—— 这些卵一个足有乒乓球那么大，里面包裹着一只只已经长出了四肢的蝌蚪。 但也有那么一两个卵成功孵化了，青绿色的怪物用五指刺破卵膜，从里面挣扎着爬出来。它们的四肢躯干类似人类，头部却是蛙类的三角形，皮肤呈现湿润的青灰色，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哇哇”声。 周悬提起灭火器的金属瓶，将已经开始啃食医生尸体的幼小蛙头人砸死，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难怪被污染的患者躯体异化都加速了，这些寄生蝌蚪才是污染的源头。” 这时楼下传来重物倒塌的巨响，宋南星从二楼栏杆往下看，看见大门外的那些人已经撞到了大门，正挺着凸起的大肚子，摇摇晃晃往楼梯方向走来。 光是这些人已经难以控制，一旦他们肚子里的东西孵化，后果不堪设想。 周悬说着脱掉了外衣，皮肤表面逐渐覆盖上一层黑色绒毛。宋南星还没来及惊讶，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长出了八条布满黑色绒毛的蛛腿，拖着巨大的腹部爬上了天花板。 宋南星摇摇头，转身往各个诊室去搜罗有用的东西。 周悬已经制作好了陷阱，他爬到了二楼走廊的天花板上，像一只真正的蜘蛛一般，一瞬不瞬地盯着楼梯口，耐心地等待着楼下的猎物撞入陷阱。 楼梯上响起沉闷的脚步声。 声音似乎是从一楼西边传来，是个女人的声音，间或还有孩子的哭声夹杂，但只响了两声就弱了下去，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宋南星脸色凝重了些，对周悬做了手势：“我去。” 宋南星提着灭火器小心往走廊另一侧的电梯走去。 幸好他们反应不快，宋南星确保怪物不动弹了，又用折叠刀把凸起的肚子划开。 宋南星用灭火器对卵做了一遍消杀，才循着动静找过去。 宋南星轻手轻脚地靠近，就看见一个怪物正在撞诊室的门，诊室的金属门不算坚固，已经被猩红的长舌砸出了一个个的大洞，摇摇欲坠。 宋南星握紧了灭火器缓缓靠近，手里的灭火器已经轻了很多，不知道够不够对付这一个。 缓慢游动的阴影犹如触须一般，紧紧尾随在他身后。 怪物被砸了一个踉跄，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砸了第二下第三下……的肚皮。 全部处理完，他把用空的灭火器扔到一边，擦了一把脸上溅射的鲜血，敲了敲摇摇欲坠的门，缓和了声音对里面的人说：“没事了，你出来吧。” 出来的是个年轻女人，看着也就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怀里还抱着个婴儿，被襁褓包得严严实实，有微弱的哭声传出来。 宋南星摇摇头：“警察可能还得有一会儿才来，我们先去二楼躲一阵。我的同伴在那边，不会有事的。” 宋南星捡起灭火器瓶提在手里做武器，看一眼她怀里的襁褓，叮嘱道：“你看好孩子，别让他哭得太大声。” 宋南星当先走在前面开道，这时身后的婴儿不知怎么了，微弱的哭声忽然变得大起来。 宋南星听着“哇哇”的哭声总觉得有些耳熟，正要转头确认，鼻间却闻到一股浓郁的腥臭味—— 不到一尺高的蛙头人用漆黑的眼珠看着倒在地上的宋南星，眼神并不如之前那些怪物呆滞。 幼小的蛙头人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宋南星，长长的舌头一卷一卷，嘴角流出黄色涎液。 猎物被抢走，蛙头人发出愤怒的叫声，却猝不及防被另一条触手刺穿了身体。 人类听不见的频率里，有声音此起彼伏地说：“我的。” “不许碰。” 悄悄尾随的沈某：老婆只能我碰：） 宋南星在一阵窒息中醒来。 四肢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有温热软滑的物体从他掌心缓慢滑过。 扭曲没有规律的蓝色花纹在他上方流动着，像黑夜中缓慢流淌的蓝色溪流。但若仔细去看，便会发现那黑暗是无数粗细不同的触手交织而成的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