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人龙：“这三千降贼，我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弄，好好的弄，要是他们再反了，那就是你们的责任，可别赖在咱们延绥兵的身上。” 贺人龙心中有点好奇：这些家伙有什么办法照拂好这么多降贼呢？我倒不妨跟过去看一眼。 只见方无上和程旭两人在山林里左拐右拐，前拐后拐的，最后居然拐到了一个山谷的前面，谷口修建着两座灰色的城堡，堡上大量的弓箭手。 三千降贼心里慌得不行，但他们的贼酋已死，群龙无首，暂时不敢反抗，只好乖乖地往山谷里钻。 三千降贼有点懵：“这什么地方？” 方无上点头：“是的，这里是牢房！咱们澄城县专门用来关押坏人的地方。目前里面关着七千多人，大多数都是流寇，加上今天来的三千人，这一下要过万了。” 方无上笑道：“放心好了，进了这里的人，很少会有还想再反叛的，现在都在乖乖的学习怎么重新做人呢。” “呀？陈二狗，你不是跟着刘六混的吗？”那个叫齐诚的劳改犯苦着脸道：“王左挂被干掉了，我也被生擒了，就一直在这里劳动改造。你既然也来了，那肯定是刘六也被干掉了。” 陈二狗道：“是的，刘六大哥被延绥巡抚洪承畴给杀了，我就……你刚才说啥？啥叫劳动改造？我们不是被安置到这里来耕种田地，重新做人的吗？” 陈二狗有点懵，在他的记忆里，齐诚可是一员悍匪啊，跟官兵作战时，总是勇猛无比，冲杀在最前面的，现在怎么一开口这个调调？最后还加了一名无量寿福又是什么鬼？学道士糊弄人了吗？ 齐诚：“是的！” 齐诚：“无量寿福！二狗兄弟，你也别生气，被关这个牢里，其实比起给你安置还更舒服。” 齐诚道：“若是受安置，就得自己重新种田，你也知道这大旱年间种田有多困难吧？若是种田容易，咱们又何至于反？” 在他看来，被关在牢里就是每日都被关在一个狭小的臭房子里，吃不饱，天天被狱卒打，活得比狗都还不如。 陈二狗听到他这神棍型的话，心里就烦躁。 类似陈二狗和齐诚这样的交谈，在劳改营中各处都在发生，流寇因为有着很强的“流动性”，时聚时分，所以刘六和王左挂的部下，不少人彼此间熟识。 贺疯子站在劳改营的箭楼上，看到那三千人没闹事，乖乖地被七千老“囚犯”给安抚了下来，心里也颇觉惊异：“你这地方还真有意思，三千多降贼到来，本将军还以为你们要折腾许久呢，没想到，把他们往牢里一丢，也不管他们，他们就被老囚犯给压住了。” 安排工作的事，贺疯子马上就看到了，一群女工从一个大房子里钻了出来，手上捧着刚刚织好的布匹，送进了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而那另一个房间里也有女人走出来，手上捧着已经染好了色的布匹。 不远处还有一个房子，一群老人正将竹子拖进去，还有老人从里面钻出来，手上拿着刚刚做好的竹篓子。 贺疯子这下基本上猜到了这个大牢房的存在意义，不过，贺疯子还有不懂的：“上课又是怎么回事？” 贺疯子：“……” 贺疯子率军返回，来时押着三千降贼走得慢，回去的时候却轻快了，没用几天时间就穿过了黄龙山，回到了延安府，赶紧向洪承畴汇报：“巡抚大人，末将将三千降贼交给了澄城县，因为好奇，就跟着过去看他们要怎么处置这些流贼，没想到，澄城县在黄龙山中，弄出了一个大山谷，已经关押了七千降贼在其中，咱们送去的三千降贼跟着一起关进去，里面关了上万降贼了。” 大明朝其实很少会把犯人大批量的关押起来，因为把囚犯关起来是需要投食的，那所耗可不小。所以普通监狱一般只用来关死刑犯，而且都关不了几天，就会拖出去砍了。 贺疯子道：“末将看到那些女降贼都在织布、染布什么的，而老人则在编竹篓……” 此时，明朝江南地区，资本主义已经开始萌芽，一些纺丝、纺纱、织布等等的手工业作坊已经开始兴起，这些工坊已经开始聘用女工，榨取她们的劳动价值。 他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古怪的笑容： 贺疯子：“呀？原来如此！可恶。” 说到这里，他话风又一转：“以后咱们杀了贼酋之后，不好处理的从贼，全都往澄城县那边塞，让他们都织布去，我倒要看看澄城县究竟吃得下多少从贼。” 陈二狗跟在齐诚后面，正在游览“牢房”。 齐诚居住的那个牢房，是个四人间，里面摆着四张草席，供他们四个人席地而睡，有趣的是，他们四个人的床边都摆着替换用的衣服，还是棉布衣服，不是麻布的。 陈二狗被这个发现唬得一愣一愣的，就算是正常年间的农民，也只穿得起麻衣，穿不起棉衣啊，甚至一家人只有一套像样的麻衣，谁出门谁穿。 这他娘的有没有搞错？ 齐诚：“是天尊发给我们的。” 齐诚转过身，对着墙上贴着的一张纸，拜了下去。 齐诚道：“二狗，这位就是道玄天尊，他是一位惩恶扬善的神仙，对于邪恶之人会降下天罚，对于善良之人，却会加以保佑……咱们现在吃的，穿的都是道玄天尊给的。” 不过，正在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那图画上的道玄天尊的眼珠子，似乎轻微地动了一动。 齐诚：“无量寿福，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并不知道，天尊是最近才有的“共感”这个功能，以前根本没有！ 但这一来，他也不敢对天尊不敬了！ “空空空空……” 陈二狗一听到这个声音，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打仗了”。 而陈二狗是流寇，所以他每次听到这个声音，就意味着“对方在抵抗”，也就是要打仗了。 在他身边的齐诚却双眼一亮，喜道：“吃饭时间到了，走走走，咱们吃饭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吧，还真是有点饿了。在延安向官府投降之后，官府象征性地给他们发了一两口干粮，就带着他们穿过黄龙山，来到了此处，这一路上就啃了那几口干粮，要说不饿那都是骗人的。 “当然给呀。”齐诚：“不然我早饿死了。” 陈二狗也没把放饭当成一回事，心想：大不了就是几口稀汤，吃不饱也饿不死吧。 他和齐诚来得快，所以排在队伍比较靠前的位置，向前张望，能看到大群妇人，正在食堂里搬运大锅、大盆什么的。 没想到，他排到前面一看，那大盆里居然装着白面馒头，满满的一盆白面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