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人龙用脚一挑,那尸体翻了一圈,脸朝下,看不到他的大眼珠子了,画面才稍稍和谐了一点点。 贺人龙大步走上前来,低声道:“巡抚大人,贼酋已斩,外面的三千从贼怎么办?” 他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对于贼酋可以做得到毫不犹豫的“恶即斩”,但是,对于从贼,就连他也下不了狠手。 “这些人杀了,有伤天和,不杀,本官也无法安置他们。” 恍惚中,想起了几年前,自己还是陕西督粮道时,路过澄城县,富裕的高家村,那时候就有人问过自己一个问题,这流寇究竟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他杀贼酋没有手软,但从贼该怎么办?谁能教他? 洪承畴精神一振:“那就太好了,吴甡手上有钱。” 洪承畴道:“本官刚刚斩杀了贼酋刘六,但他麾下三千从贼,现在还在外面等着发落,这些人,本官无法再继续杀下去了,吴御史,还请你从皇上给的内帑中,拿两万两银子出来,安置这三千从贼。” 洪承畴:“很多么?不多!耕地、农具、种子、耕牛,以及给他们吃上几个月撑到下一次粮食收获的口粮,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两万两都嫌少。” 吴甡头皮发麻,还好有澄城县在背后给他撑腰,否则光是洪承畴这一次开口,就能给他重重一刀了。 洪承畴:“咦?你有什么办法安置?” “澄城县啊!”洪承畴刚刚还想起了澄城县,那个在大旱灾中一抹绿的高家村,还有那有趣的“天尊火锅节”呢,现在又听到这个名字,也不禁微微一愣:“澄城县吃得下?” 洪承畴双眼微眯:“贺人龙。” 洪承畴:“你亲自带兵,把那三千从贼押送去澄城县,交到澄城县令手中,本官倒要看看,澄城县有什么办法安排这三千从贼。” 吴甡:“无妨,有本官在此,你穿过省界也无妨的。” 他点了一千人马,押着三千缴了械的流寇,向东南方向出发,钻进了黄龙山,沿着崎岖的山道,向着澄城县去了。 吴甡:“?” 吴甡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什么?本官不是帮你把从贼的问题解决了吗?你还要两万两银子来做什么?” 吴甡:“……” “这银子,本官给了。” …… 他是万历年间的武进士,和普通的武将不一样,普通武将领兵,将领都是在一群亲兵的保护下,缩在中军。 打仗的时候,他也不喜欢躲在后面指挥,而是喜欢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砍人。 贺疯子走得有点不耐烦了:“我们还有多久到澄城县?” 贺疯子:“哦!” 贺疯子哼哼道:“伏击?哼!有伏击也挺好,本将军走在最前面,才能第一时间杀进伏兵之中,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贺疯子一声怒吼:“有流寇!哈,本将军去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顾诚在《明末农民战争》一书中,讲到了洪承畴杀降。 在崇祯四年,他又布置降人酒,杀了三百二十个来投降的反贼头目。 战场上杀了一万人也许有,但杀降一万多你用脚指甲也应该想得到这不可能,真要做了这种事,文官能用“有伤天和”一类的理由,把人弹劾得生活不能自理。 这里是劳改谷 负责领军的是程旭。 因为要来见官兵,大伙儿自然没有披甲,也没拿火铳,全都是棉布衣服加冷兵器,把自己弄成一幅民团的模样。 这他喵的! 程旭也是服了这个世道了,不知道为啥,他走到哪里都碰到憨憨,简直是抓狂。 这一枪好大的力量,好丰富的变化,一枪刺出来,挽起十几朵枪花,仿佛飘出来十几个太奶奶,向着程旭呼啸而来。 “铮!” 贺疯子:“咦?流寇里居然有这样的好手?” 习得文武艺,卖予帝王家,武进士就是整个天下武艺最猛的男人之一。这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挡得住的,哪怕程旭也是武艺高强之辈,但也不是贺疯子的对手。 但这时候,旁边挥过来了一柄大斧,碰的一声,斧杆与枪杆交击在了一起,庞大的力量交击,斧头明显比枪有优势,贺疯子的长枪刷地一下荡开了。 来见官兵,郑大牛也没披甲,只在衣兜里偷偷藏了几枚手榴弹,也不便拿出来用,于是就提了一把大斧头,这一斧头之威,让贺疯子的手腕也震得发了麻。 “反贼你娘娘个腿。”郑大牛大怒:“老子是良民。” 郑大牛:“从头到脚。” 众人:“……” 远处的树林里,方无上姗姗来迟,他从澄城县城出发,先赶到高家村,再赶到白家堡,然后才进山,当然就比程旭一行人慢了点。 贺疯子瞥了一眼方无上,见他一身铠甲,穿得规规矩矩,这才像个样子嘛,切了一声道:“你这巡检到的也忒慢了,居然让民团先行。” 贺疯子怒:“这兵荒马乱的年景,山林里遇到伏兵,我不打,难道过去先磕两个头?” 两方一来就开吵,脖子上青筋都吵了出来。 两人怼了半天,大约是怼累了,终于回到正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