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县里,家里条件跟现在差得远,她都是蹭温晚的玩,温晚可比李老师好哄多了,不需要非得考第一,或在商店门前学别的小孩撒泼打滚。她是矜持的女孩,即便向往,也不会过分流露,温晚知道她喜欢玩,比她妈了解她,不会用“懂事”来绑架她,说小毓文静,不爱玩那些。温晚大方得很,你陪我玩,我就对你好,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玩具而已,哪有你重要。早都过去了,本不想说的,转念,思及温晚,学会心机铺垫,谢舒毓轻言细语,娓娓道来,话里藏了棉针,根根往人心里扎。“还记得我大一那年,在火锅店兼职,赚的第一笔钱,回家悉数上交,结果隔天谢舒屹就多了辆自行车。”她太天真了,当时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谢舒屹说“姐姐我载你啊”,还屁颠屁颠往上凑。“您在楼下,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吗?”谢舒毓两手插兜,目不斜视,“钱给了您,怎么安排是您的事儿,可为什么不告诉他,也不告诉我,本来挺好挺值得高兴的,您心虚什么呢。瞒着就瞒着吧,又说车小,坐不下两个人,担心他载不动,摔跤。”本来骑得好好的,谢舒毓当时一听就想下车,谢舒屹还小,掌舵不稳,两人一起摔了,她腿上留疤。开学,有次穿了裙子出去跟朋友玩,腿上疤露出来,温晚问怎么弄的,听她说完,左叶直接骂了句“傻逼”。——“人家拿你辛苦打工赚的钱买的自行车,不然你以为哪儿来的自行车,真是个大傻逼,都不想让你骑,还乐呢,没救。”太难听了,骂得太难听了,当场就把谢舒毓骂哭了。“我跟他一起摔跤,他屁事没有,我膝盖破皮流血,您却只顾着他,丝毫也不理会我,还责备我,说那么小的车,我为什么非得挤上去,明明是他让我坐的,车也是花我钱买的。”谢舒踢飞路边小石子,声调不自觉拔高,“您觉得呢,这是爱的表现吗?”很多事都是这样,当时没意识到,过了好久才想起。孤零零躺在宿舍房间的小床,下雨的晚上,被冷落的许多个瞬间,像阴沟里的细钻螺,密密麻麻爬满心房,啃噬出一个又一个悲伤的小洞。叹了口气,李蔚兰轻飘飘一句,“你也太记仇了,多少年前的事。”“我爸十几年前,借了几千块给他朋友做生意,结果人跑了,您现在还时不时骂一句呢。”谢舒毓说:“我就是记仇,随您。”“能一样?”李蔚兰想起那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时候家里多困难,你上高中住在小碗家,我每个月都得给她家拿钱。”不由联想到更多,李蔚兰声音变得哽咽,“你学艺术,多烧钱,就因为你喜欢,天赋也还不错,家里想尽办法供你读,一辆破自行车,你说我不爱你。”“您心里那几千块钱,跟我心里那辆破自行车,并无高低贵贱之分。”谢舒毓掰着手指头跟她数,“那是我自己赚的第一笔钱,我每天从早干到晚,不到两个月瘦十二斤。”她本来就很瘦了。“你可以选择一份轻松的工作。”李蔚兰拿出手帕擦眼泪,“你没苦硬吃,怨谁,花那么多钱供你上学,不是让你去端盘子。”“火锅店提供食宿,我不想跟你们住在一起,再说端盘子怎么了,别瞧不起人。”谢舒毓想了想,“还是说,您的意思是,我继续住在温晚家。”“别您您您的了。”李蔚兰受够她。谢舒毓一屁股坐在路边长椅,中年女人茂密的黑发被风吹乱,薄款针织衫抵挡不住晚春夜间的寒,眉间尽是伤心。谢舒毓眼睛像妈妈,薄薄一层眼皮,有道细细的褶,天生忧郁,嘴唇又像爸爸,唇线清晰,饱满多情。两种矛盾的情感交织,成为痛苦的根源,她心中有怨,又不能完全舍弃。说回正事。谢舒毓撩了把头发,“你上周给我打电话,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有什么事直说吧。”静立几息,缓了口气,李蔚兰挨去她身边,拉起她手,“叫你回来,确实是有事要跟你说,本来是打算周五晚上说的,既然你提前回来了,那就提前安排。小时候隔壁家那个魏安庆你还记得吧。”“魏安庆?”谢舒毓皱眉。没忘,上周跟温晚在一起,不知因得什么聊起,骂了五分钟。小学两人同桌,一次语文考试,其中有个成语,就她俩写出来,卷子发下,老师夸奖,说那成语课本上没有,于是魏安庆一口咬定谢舒毓偷看他卷子,说她不可能学过。“人死了?”谢舒毓一挑眉,“你看着给呗,要多少回头发我,我替你出一半。”李蔚兰噎住,盯她几秒,摇头说没有,人好着呢。“他跟你差不多岁数嘛,前阵子回老家看你奶奶,遇着他妈,听那意思,想见见你。”“相亲啊。”谢舒毓有气无力笑两声。她早该想到的。“老同学嘛,你就当是同学聚会,妈已经答应人家。”李蔚兰伸手去摸她的脸,心里一片热,好像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跟她亲近的机会了。第38章 起因是一个梦洗完澡躺床上,谢舒毓在群里把事说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