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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被培训出来的强迫症,谢舒毓喜欢干净整洁,见不得油污,最早放下饭碗,却如坐针毡,一直要等到全家人吃完饭,把碗筷收进洗碗槽。到处都一尘不染后,水池前反复清洁双手,用洗手液掩盖油腻味道,解下围裙,回到自己的房间,才长舒一口气。看书也好,画画也好,终于可以做一些我喜欢的事了。还是要感谢妈妈,把她教育得那么好,她现在可以独立生活,照顾自己,顺带着照顾别人。收拾好厨房,谢舒毓准备去洗手台再洗两遍手,她弟站在门口,背着书包,说:“姐,我走了,我去上晚自习了,你别走,今天在家过夜吧。”“你管得着吗?”谢舒毓直接绕过他。“你弟弟是关心你。”李蔚兰从沙发起身,茶几上拿了个苹果给他塞进书包。谢舒毓回头,“关心我,那刚才怎么不帮我洗碗。”“他要去上学的嘛。”李蔚兰说。“嘿嘿。”谢舒毓感觉自己有点神志不清,“我洗的时候不上学,洗完就去上学了。”“下次我洗。”她弟说。谢舒毓扭头准备进房。轻声细语,她弟被哄着出了家门,她退后几步,转身进了她弟房间,找自己背包。蓝色窗帘,白色书桌,舒适的小床,一摞又一摞的书,还有靠墙的一整面鞋盒,粗略一扫,三十多双。蜈蚣也穿不了那么多。跟她有什么关系呢,谢舒毓拿了包返回自己房间。靠墙的整排大衣柜被塞满,还有七八个白色收纳箱,她的东西不是都拿走了?里头放的什么,谢舒毓好奇揭开一个。哦,她弟冬天的羽绒服。“你又不常回家。”李蔚兰站在门口,解释说。“我一句话没讲,就好奇看看。”谢舒毓包扔在一边,还没想好要不要过夜。床边有张小书桌,门合拢,李蔚兰坐在桌前,跟她说话,却面对墙壁。“有时候真想不通,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谢舒毓往床上一趟,不像小时候那么容易紧张害怕了,“变哪样。”“变得冷漠,疏离。”她说。不愧是校长,用词精准。“想这些干嘛。”谢舒毓反过来安慰她,“反正我以后也是泼出去的水。”“那都是气话!”她激动起来,蓬松的黑色卷发随身体轻颤。她人很瘦,长发烫染,穿四五厘米的黑色高跟鞋,衣柜里长裙和丝巾最多,挎着皮包走在路上,遇见学生和家长打招呼,微笑点头致意,温文尔雅的女知识分子。对这个女儿,她情感复杂,“你总在指责我。”睫毛低垂,眼下小片阴翳,谢舒毓不讲话。她说:“你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很失败的妈妈,你让我觉得,我根本不爱你。”“哼哼——”谢舒毓抑制不住,胸腔溢出低笑。“如果你愿意听一听我的真实想法。”“你说。”她拨了拨头发,借机擦去眼角湿意。她不看她,她也不看她。谢舒毓说:“你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很糟糕的女儿。”不够懂事,不够听话,不够体贴,不会逗人笑,永远心事重重,边界感清晰。李蔚兰想要一个温晚那样的女儿,说话嗲嗲,会哭会闹,幼年阶段,落实在长女身上全部坏的实验,都摈弃,有了丰富的经验,她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个开朗阳光,对一切都豁达不计较的英俊男孩,偶尔对长女的阴郁反思,却感到无可奈何,只能任其发展。想弥补,太迟。鼻腔酸涩,谢舒毓用力眨眨眼睛,从小床起身。“你别走了嘛——”李蔚兰去抓她的手。谢舒毓挣了一下,她也没坚持,很快就松开。“我想下楼散散步。”谢舒毓退而求其次。“我不相信。”她显然被骗过很多次,“我要跟着你。”在谢舒屹面前,她从来不会这样,对长女温柔包容的一面,好像有点见不得人,都是趁着儿子不在,偷偷摸摸,类似一种扭曲、畸形的恋爱关系。谢舒毓弯腰去拿手机,“你让我感觉,我们在偷情。”脸上轰地一下热了,李蔚兰泪眼朦胧望向她。“在谢舒屹面前,你总是对我格外冷漠,你担心他看到你对我好,生气不跟你亲近,对吧?像我小时候那样。”谢舒毓捡起背包,“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女儿已经不跟你好了,你不能再失去儿子。你从不挽回我,你牺牲我,没问题,我懒得计较,但还想要我感恩戴德,不可能。”在温晚离开之前,对与家人之间的关系,谢舒毓还天真抱有幻想,后来发现,越是退让,对方越是得寸进尺。妥协换来什么,安排她相亲,目的是嫁人,出于一种责任感,还是想趁早把她打发?“你别走。”李蔚兰揪住她书包带,“不是说,下楼走走?”“你叫我回来,是有事跟我说吧。”谢舒毓站在门边,“直说好不好。”不应,李蔚兰起身去扯她包,“我们下楼走走。”好吧,就这一趟,把事办妥,话都说清楚。谢舒毓承诺今晚不走,包扔书桌,随她下楼。天黑尽了,有风,骑自行车、踏板车,踩滑轮的小孩,身边一趟趟过,快乐尖叫。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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