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三十六岁千秋,并非整十的大寿,按理不会大肆操办。但三皇子李晖去世一年,张皇后一直郁郁寡欢,宫中也许久没有宴饮之事。皇帝便特意吩咐了要办热闹些,想借机为皇后排遣郁闷,也扫一扫宫中的阴霾之气,还下令大赦了天下。 苏邕已经去世三年,承袭祖祧的是长子苏鸿文。虽然当年朝廷也因功赐了个诰命,却是给了已然故去多年的原配夫人、苏鸿文的生母,而不是作为继室的卫夫人。 不过皇后金口玉言,要谁来参宴,都是一句话的事。 旁侧的苏清方太阳穴突突,一把拧住苏润平的耳朵,训道:“你这话敢不敢到宫里说?” “不!”苏清方真是怕了苏润平的活泼性子,斥道,“你给我不言不行!” 是做事的行,不是动腿的行呀! 宫宴安排在了晚上,融安殿。 苏氏姐弟跟随卫家众人一起进宫朝贺,从西侧风华门进入,跨过安水桥,又过了许许多多道门,才终于到达融安殿。 夜渐笼下,灯照愈显明亮。融安殿内乌泱泱坐满了人,细小的人声此起彼伏。 “皇上驾到——” 瞬间,群臣出列拜倒,口中高呼:“陛下万岁,皇后千岁。” 隐在人群中苏清方很轻声地跟着谢完恩,起身站定,偷偷瞟了一眼龙椅凤座上的帝后。 这样放在一起一看,苏清方发现皇帝的妃嫔不少,子嗣却可谓单薄,儿子就更少了。祝寿的皇子中,竟然只有一个四岁的李昕,由生母淑妃带着。 正想着,轮到卫氏上前恭贺。苏清方连忙收回神思,亦步亦趋跟着上前。 队列之中的卫夫人连忙行礼,“民妇苏卫氏,携女苏清方、子苏润平,为皇后娘娘祝寿。” 卫夫人谦恭道:“都是陛下和娘娘的福泽庇佑。” 说至此处,皇后抬袖抹了抹眼侧,嘴角重新带出一抹笑,道:“今天是喜日,不提这些。正好本宫有一对玉如意,赐给你的一对儿女吧。” 苏润平也很稀奇皇家的赏赐,只是苦于这种场合,不能大大方方看,只能时不时瞥几眼桌上的盒子。 “啊?”苏清方恍然回过神,微笑摇头,“没什么……”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宫女连忙告罪,眼见已挂上星泪。 “多谢姑娘,”小宫女抹干眼泪,“奴婢陪姑娘去整理一下吧。” 时下已经四月,白天已有些热气,但晚上还是冷的。风一吹,更料峭。 可她还是想不明白皇后对他们特殊对待的原因——专门点名他们赴宴,还送他们姐弟玉如意,所为者何? 似乎不对。 想着想着,苏清方的步子不自觉放慢,渐渐和前面带路的小宫女拉开了距离。再回神时,小宫女已经不知道拐进了哪个巷道。 苏清方望着面前长长的甬道,与五六个拐角,不知所措。 皇宫怎么跟个迷宫似的,人也没一个,难道都去宫宴上当差了? 门上悬匾,有“瓜瓞门”三字。门后,是一座庞然的宫殿,却只点着寥寥几盏灯,在黢黑的夜下像只沉睡的巨兽。 苏清方上前拍了拍暖阁门,却发现门没闭,留着一条缝。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徘徊,没有人应答,只有宫灯摇曳,照着墙上一幅画,画着杏花疏影。画旁桌案上,摆着一壶一杯。 “喂。”冷不丁,身后响起一个冰冷的男声,鬼魅似的轻拍了一下苏清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