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赝品给皇后，和推太子落水比起来，那都是大巫小巫吧。 若是真迹，夸就完了，实在不会讲好听话也可以点头妙妙妙；可对着一幅伪作，能说道只有一句“假的”。 “少夫人——” 太子也要看？ 眼见杨少夫人将字卷收好就要交出，苏清方也顾不得委婉，悄悄附到杨少夫人耳边，直言相告。 棣华堂内，御史杨璋与太子李羡相与对坐，正在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 不过片刻，老奴去而复返，却是两手空空，神色紧张地贴到杨璋耳畔回禀其中情况。 已经在外等候的杨少夫人带着苏清方进门，正要欠身，上座的杨璋迫不及待开口问：“苏姑娘，你说这幅《雪霁帖》是假的？可有凭证？” 收到赝作这种事，当着作为外人的太子的面说，真的好吗？ 于是苏清方也没什么忌讳，点头道：“赵逸飞本为齐郡人氏，却因为北方胡族肆虐、朝廷羸弱，不得已南渡，一心想回归桑梓，是故只用桑皮青檀纸，以明心志。桑檀纸纸质偏黄偏硬，还会有桑皮细纹。大人这幅字，用的却是更常用的稻檀纸。” 苏清方接着说：“而且《雪霁帖》是赵逸飞晚年所作，笔触举重若轻，已入神境。而这一篇，细节处仍可见迟疑，虽然也很老练，但和真迹比起来，还是相差远矣。” 旁观的李羡微笑摇头，“赵逸飞盛名在外，仿作本来就多。这幅字的用笔亦功力深厚，当为前人摹本。” 苏清方觑了李羡一眼，不成想他也在瞥她，目光中透着洞察的锐利。 经过假帖一事，天色也已不早，苏清方便和杨少夫人告了辞。 太子车驾停在大门口，这次却不是张扬的凤车，制式十分普通。 苏清方左右瞥了瞥，并无旁人，看起来是找她。 一千年前的人每次写字用的什么纸，一千年后的人哪里说得准。苏清方那话，未免有些以偏概全。 苏清方也不虚，答道：“赵逸飞的传世之作，大多是桑檀纸。” “我说的是大多。”苏清方强调。 相差甚远。也真是敢说，一点面子没给杨璋留。 完全是陈述的语气，没有多少疑问。 此时此境，苏清方感受到了李羡为人说道的冷峻与危险。 “这么说你是见过了。”李羡道，注意力丝毫没有被字的真假分散，反而捕捉到她不否认中的默认。 这人真应该兼任个刑部尚书，站在那儿听人说话就行了，抓漏洞一抓一个准。 苏清方认败地默默叹了一口气，老实交代道：“是。《雪霁帖》是在我手上……乃家父遗物。还请殿下……不要声张……” 实则李羡对琴棋书画一点兴趣都没有，感兴趣的是皇帝。 临了，字却是假的。 李羡为兵部的事而来，这点人情当然要还。不过他可不想一切不清不楚，所以才会找苏清方问个明白。 苏清方歪头，“啊？” 与其她保护《雪霁帖》，不如《雪霁帖》保护她。 一个十八岁、涉世未深的姑娘，能懂什么人情世故。 苏清方回首展望，瞧着奔驰的太子车驾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于拐角，眉毛微挑。 教她抱大腿。 李羡的话虽不太入苏清方的耳，不过也算提醒苏清方，她今日为杨御史鉴宝却不说真品在自己手中，来日若是被人知道，很难说会不会被记恨。 “姐——”苏润平下学回来，呼呼嚷嚷的，见苏清方双手执卷，打趣道，“你又看帖呢。” 苏清方没理会苏润平的调侃，一边收拾一边叮嘱：“润平，《雪霁帖 “我知道的，”润平应道，从怀里掏出一个长盒，献宝似的递到苏清方眼前，“喏，我今天路过翠宝阁，看到这个。给你。” 闪石做躯，珍珠为触，金丝镂的翅膀栩栩如生，还会随着动作轻轻颤动，流光闪烁。 苏清方欢喜地摇着蝴蝶钗，看蝴蝶翅膀晃动，怀疑问：“你干嘛送我东西？闯祸了？” “你说呢？” “信你一回。” 两人齐齐转头，见卫源阔步而来，异口同声喊了一句：“大表哥。” 姐弟二人面面相觑，“什么事？” 苏清方、苏润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