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后几步，垂首道：“双喜吃百家饭长大，不会干别的，唯独在糕品店里做过学徒，会做些吃食，姑娘路远，只望能聊以果腹就好。” 他等待对方回话时，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两只手局促地缩在打着补丁的袖下，在林若雪目光望过去时，默默遮住自己冻伤的手指。 林若雪莫名觉得心软。 双喜缓缓抬头，面上几许忐忑和茫然。 双喜的嘴唇颤了颤，几分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姑娘您……不怪我了？” 林若雪在他讶然的目光中定定点头：“不知者不为过。无心之失，又有悔过之心，双喜，你是个好人，只记得仔细分辨，再不要被人利用了善心。” 乱世之下，所有小人物的性命都如蝼蚁，可林若雪见过人间之恶，她不介意对哪怕是这样连姓名都不曾有的人，同样给予善心。 朔风吹面，只是那一瞬间，第一次有些厌恶自己的渺小。 若他不是王双喜，不是那个守城的小兵，哪怕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十夫长，那会不会至少有资格，能替姑娘赶车，护送她一路平安？ 江皇后站在花园里的鱼塘旁。 “娘娘，要不我们还是将淮哥儿的战况告诉林姑娘吧。”静秋望着她忧思的样子，犹豫道。 “雪儿原本是个冷静的孩子，但若撞上淮儿的事，有时便欠些思量。若是告诉了她，她又同上次孤身去虞城一般以身犯险，又当如何？” 江家军举身攻打白帝城，按常理应是十拿九稳之事，可或许是冬日疲乏，军报已经迟了三日未抵京城。江文鸢嘴上如此说，手中巾帕却不觉间捏得更紧了些。 正想着，少女清越却略透着疲惫的嗓音从廊檐下传来。 少女一身粉衫，向两人走近，刚要行礼就被扶起，江文鸢打量着她眼下的两片乌青，叹息道：“操心淮儿的事，近几日又没睡好罢？” 但怎么会真的无碍呢？ 半月前，江淮告诉她将带军攻向白帝城，抵达后再写信给她。可这一等，便等到了今日，江淮的信再也没来，两人断了联系，她也不知他的行踪。 江文鸢笑着挽起她的手，挽着她并排沿着小道散步：“你是个多心的，但行军打仗哪有一帆风顺的？前线战报一直告捷，他没来信想必是忙着领军功呢，你便将心放到肚子里罢！” 江文鸢近来身子愈发枯败，再加上淮哥儿前线的事，已经几日没有合眼。不过是面上轻松罢了，娘娘心中绷着的那根弦有多紧，没人比她更清楚。 几人走到一处水榭旁，忽地听见了假山后头传出一阵女子咿咿呀呀的声音，仔细听那腔调，起伏波折，竟似乎是在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