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小说网 > > 无边 > 残光(3)

残光(3)(1 / 1)

医生检查过後,让白羚再打个点滴,萧暮从病房出来,让她自己好好休息。阖上门的时候,他看到萧旭蹲在病房门口。 「哥哥。」萧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他抬起头,说:「我们能带姊姊一起走吗?」 萧暮抬手r0u了r0u他的後脑勺,想了想,说:「姊姊有自己的家人,我们把她带回家,姊姊的家人就找不到她了,这样怎麽办?」 萧暮闻言一愣。 什麽样的母亲会带着孩子一道寻si? 萧旭的无心之言却让他意识到,如果真的放白羚回家去,她很有可能不会受到任何人保护,只能继续过着漂泊无法安逸的生活,等待再次成为被家庭淘汰的牺牲品,或作为大人们钱权交易的贡品。 可是这一刻,萧暮却只是望着病房内已然睡着的白羚,隔着玻璃窗,那孩子熟睡的侧颜纯净,不染尘灰,棉被的遮挡下却布满零零散散,被焰火吻过的伤痕。 「既然这样,那姊姊出院的时候,你和姊姊说好不好。姊姊舍不得你,就不会走了。」 幸亏那天在火烧得更旺之前,人已经从车内被救出来,白羚的伤势并不严重,轻微烫伤,只是范围较广,从脖子一路往下,x口,腹部,後背,皆留下痕迹。 冬日里久违的yan光自窗外透进来,洒在她躺过的单人病床上。白羚默然收拾着东西,将围巾收进萧暮给她的袋子里。 她看着打包好的袋子,内心升起几许惆怅,也有几丝暖意。 他吓坏了吧?一定很失望的吧。 白羚正感到奇怪,便看见萧旭小小的手扒在门上,一颗眼睛从门後露出来,往里面眨呀眨。 他移动的步伐很小,只停在门边,头微微低着,时不时偷偷瞄向白羚。 萧旭往前再走几步,又不动了。 白羚抬起手,犹豫了下,像个姊姊般轻拍了下萧旭的头顶,学萧暮的。 白羚吓了好大一跳,一时间说不出话。 「别走好不好,我想要姊姊陪我。」 「姊姊跟我回家,哥哥就也是你的了,我可以把哥哥分一半给姊姊。」 白羚莫名有点想哭,抬起手轻碰男孩的背,眼眶微sh,萧旭看不见她的表情。 萧暮虽然笑着,眼神却极为认真,他看着白羚,白羚同样回望着他。 不过十四岁的年纪,萧暮却知道她能明白。他瞧见白羚的眼睛变得愈来愈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能掉下来。 但是那一刻心里产生的渴望,竟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一个安全的家。 萧旭擦掉白羚的眼泪,懂又不懂地看着她哭,踌躇地伸出手,「姊姊不要哭,我们回家。」 白羚拒绝思考。 「好。」 萧暮租的地方是个只有一楼的小房子,没有格局的划分,只有简单的家俱。一台老旧冰箱,一个灶台,一张床,和弟弟一起睡。 白羚像是踏入别人领地的小动物,警惕得很,抱着袋子四处张望。 萧暮在灶台前忙碌,边听小朋友说话,觉得有趣。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倒是热闹了点。 似是相处时间长了,萧旭不再像几天前那麽怕生,拉着白羚说了好多话,一边手舞足蹈,说得生动活泼。 萧暮看着他们,欣慰地想,要是能一直这样也还不错。 晚饭过後,萧暮把床让给两个小朋友睡,自己则铺张棉被,躺在床边的地面上。 如果知道有一天会结束,白羚一定会更用力记得。记住和他们共度的每个时刻,拿笔好好地、仔细地写下来,不漏掉任何一点片刻的幸福。 宁静的深夜,白羚不知道自己今晚怎麽了,分明感觉很疲惫,头脑却异常清醒,没有一点睡意。她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想到了许多事。 枕头sh了一小块,白羚轻轻啜泣,压抑着哭声,害怕在这安静的夜晚会被听见。,会因为她的懦弱和胆小,因为她的贪心而怪罪她吗?还是会称赞她是聪明的孩子,懂得保护自己? 还是其实是因为她的存在,母亲才不得不选择这样的结局? 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良久无声,一只瘦小的手臂自背後伸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腰。 没头没尾的问题,让白羚愣了愣,她竭力收起情绪,勉强开口,「当然不痛了,早就好了。」 白羚翻过身,与萧旭对视。睁开许久的眼睛已经能适应房间的黑暗,两人如此近的距离,能清楚看见对方的表情。 萧旭的眼睛乌黑,无邪,里头的澄澈和清明让人沉溺,白羚一时看得出神。 未翻页的旧记忆在夜晚的凝视下无所遁形,被迫摊了开来。流淌在皮肤下的血ye,滚烫得让x口钝疼。 白羚没回答,只将萧旭一把揽近,单薄的x口,瘦小的身t轻轻相碰。 或许对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同侪间亲昵的拥抱会引起羞涩和抗拒,他们却从来不觉得。 白羚眼角残余的sh润,被萧旭抬手抹掉,他不再动,乖巧地缩在她的怀里。 萧旭小幅度地仰起头,从他的视角只看得见白羚微微出汗的脖颈,那是被炎热的天气蒸出来的。 似是不满意这样的距离,看不清楚姊姊的脸,萧旭挣脱白羚因睡着而松开的手臂,身t轻轻地往上窜,直到能和白羚平视的位置,呼x1轻洒在彼此的脸庞。 萧旭似有些生气,更用力、更紧地回抱白羚,让她在睡梦中被热得蹙起眉头。 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很平静,让人感觉那些沉重的记忆好像已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 萧暮从以前便自己赚钱养活他和弟弟,虽然他总和白羚说,她留在这里只是多副碗筷的事情,却多了个人陪萧旭,是他们兄弟俩赚到了,白羚心里却清楚,萧暮的工作似乎变多了,不到夜深都见不到他人。 因此白羚总是自动自发地帮忙打扫家里、煮饭炒菜,尽量让萧暮回到家後能好好休息。她的重责当然还有照顾萧旭,平日里教他识字,陪他画画。 有次她从噩梦中突然惊醒,背部淌着冷汗,睁眼所见是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眸,极近的距离,微微蹙着眉瞧她。 「姊姊,」萧旭退後一些,站在床边,「我叫了你好久,但是你都叫不醒。」 她看着萧旭,虚弱地说:「抱歉,我有点不舒服,你还没吃吧?我去做饭。」 白羚抬头看他几眼,坚持地说:「不用,我没事。」 这天不知怎麽了,和白羚僵持很久,y是不退让,到最後他双手张开挡着路,就是不让白羚进厨房。 她莫名觉得很吵,今天的萧旭又特别烦人,她像是再也忍不了,朝着他吼:「你别那麽幼稚!让我清静一下可以吗?」 萧旭委屈地噘起嘴,泪水在眼眶转着却没掉,他推开白羚,生气地说:「随便你!」 她捏了捏眉心,心想这饭也很难吃得下去了吧,但尽管如此,白羚还是把饭做好了端上餐桌,自己却没吃,她看了眼那还在赌气的背影,叹了口气,出门了。 白羚没走远,在不远处的草皮上坐了下来。 自从搬来这里後,只要她梦到母亲,醒来後都会偷偷点燃一根菸,把它放进嘴巴里含着。她不喜欢菸的味道,但是这麽做彷佛就能透过这熟悉的气味,在一片烟雾之中,看见母亲的身影。 菸的味道依然很苦,呛得她轻轻咳了起来。 原本她对此不以为意,直到後来有次发现萧旭竟然偷偷拿走她的菸,点了火以後x1了一口,重重地咳了起来,好久都没停下来。 萧旭也被她吓到,边咳嗽边朝她说:「我看,咳,你常常这样,我以为这个…」 萧旭不懂什麽叫做「ch0u菸」,安静了几秒,才慢吞吞地复述她的话:「对身t不好,那姊姊也不要ch0u烟。」 这是最後一根。 她一愣,然後把菸捻熄。 她把没ch0u完的菸放回白se盒子里,然後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白羚动作放轻,拉出椅子坐下来,低头看见一张黏在桌上的便条,上面 “姊姊对不起。” 她拿起放在餐桌上的笔,在那句话底下写了几个字,然後走到床边,垂眸看着萧旭睡着的脸,热得像一颗红苹果。 屋内转动的风扇声,窗外清脆的鸟鸣,床上微弱的鼾声。 “姊姊对不起。” “谢谢你,有你真好。” 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她关掉水龙头,等了一会儿,那敲在木板上沉重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可闻。 白羚把手擦拭乾净,敲门声不屈不挠,隔个几秒就连响三声。她默默地拿起门边挂着的雨伞,屏气凝神,把门打开一个缝。 许久未见的父亲,和两年前记忆中的样子已有些不同,他打扮得朴素低调,全身上下没有一件衣物是她在家里见过的。鸭舌帽、黑se口罩,即便只露出一双眼睛,白羚仍然认得出来。 像屹立不摇的大树,沉稳,坚定,意气风发。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对这个人有任何怜悯。 她不知道自己更害怕父亲过得不好,还是更害怕父亲会夺走她现在的生活。 萧暮愣了下,对上白羚的视线,几秒过去才反应过来,他拿不准对方的来意,只隐约有gu不好的预感。 「家里面有点乱,伯父……」 萧暮立刻回身,眼睛倏地睁大,「你…」 电风扇在一旁运转着,沙沙作响,映着此时屋内的沉默。 「伯父,」萧暮只得乾巴巴地应对,「我想您误会了,我和您的nv儿…」 白易盛的眼神带着锋利,看过去能把人刺伤,他径直看进萧暮眼里,虽然人还跪着,态度却无抱歉之意,说:「我nv儿今年才十五岁,你这样算不算是诱拐未成年?」 萧暮倒是不气恼,只轻轻叹了口气,平静地对白易盛说:「听听您nv儿的想法吧。」 今天天气很好,抬头仰望天空,一片云也没有。 还未上完se的画,已然看得出来是个nv子的轮廓。清冷的面孔,淡笑的唇角,眼睛是温暖的褐se。 天se已晚,将落的夕yan把天空染得橘红,像是一片画布。 家里旁边的巷子内传来白羚说话的声音,似乎还有陌生的嗓音,萧旭原本轻快的步伐慢下来,停在转角处,不再往前。 「白羚,」白易盛的父亲声音很沉,像心口压着颗石头,「是我们对不起你。」 她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瞧着跪在地上,毫无尊严的男人,神se冷峻。 「你母亲……」白易盛竟有些哽咽,「她真的是没办法……那些人不放过她,不放过我,她就私底下去找他们……那些事你也不懂……」 萧旭抖了好大一下,挺直的腰际逐渐僵y,甚至到了有些发抖的地步。 她深ai的母亲,身上总是有着青紫的掐痕,瘀青,不明的红痕,她竟然没看明白。 「他们知道你还活着……」白易盛用力闭了闭眼,一鼓作气地说出口:「他们答应我,你还是小孩,不会伤害你,如果你肯和他们走,这笔债就一笔g销。」 她知道父亲在求她,求她认命,这迟来的事实轻易便挫伤她的x口,呼x1都能感觉到疼痛。 是他的错吗? 昏h的天se转暗,夜晚将至,无人注意到躲在转角的孩子,似懂非懂地听完了他们的对话。 白羚抬手,示意他不用解释,宽慰地笑了笑。 萧暮不清楚他们父nv俩方才聊了什麽,一时间没懂白易盛怎麽突然就对他改变态度,只能乾乾地笑,客套几句。 「暮哥,」白羚淡淡地朝他笑,「这段日子很谢谢你,没有你的话,我活不到现在的。明天爸爸就来接我回家,不用再麻烦你了。」,追问:「为什麽?他这麽久都没有来找你,现在突然…」 对视良久,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伴着夏日规律的虫鸣声。 萧暮闻言一愣,松开了她,示意她继续说。 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解释起来很困难,母亲临si前的模样在脑海挥散不去。 萧暮眉头微皱,总觉得太轻易了,他还想再问什麽,却突然听到关门声,他们两个同时回头看去。 白羚反应过来,迅速站起身,却感觉一阵头晕,萧暮见状立刻伸手扶住她,说:「你休息吧,我去看看。」 夜深了,各家各户都闭门不出,在房里舒服地吹着风扇,白天在外头已经热得人汗流浃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羚待在屋子内也没睡着,她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听见家里後边传来不明显的窸窣声。 月光洒在男孩身上,照得他身子一半没入黑暗,一半尚在明亮处。 那双眼睛哭得通红,看起来受尽委屈,盯着她的眼神却有些冷。白羚微愣,以为是错觉,心冷不防紧了紧。 萧旭把头转过去,不和她说话。 萧暮正好绕回家,迎面看见弟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跑过来,他立刻蹲下来一把将弟弟揽进怀里。 萧旭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哭。 萧旭充耳不闻,y是挣开萧暮,又跑走了。 萧暮走近她,轻声说:「没事的,让他闹一下,他只是舍不得你,过一阵子就好了。」 白羚没敢抬头,怕被看见她连自己也骗不过的眼睛,她低低地「嗯」了声,作为回应。 短短的一年半,对孩子而言,却能像是好几年这麽漫长。 当年的他们奋力抵抗命运,顽强,无惧,都将在成长的路途上化为回忆的一页。眼底浓厚深刻的ai与恨,会随时间变得寡淡,变得不值一提。 「没事。」萧暮读懂了她的眼神,犹豫了下,久违地0了0白羚的头,轻笑道:「下次见,你要好好的,保重。」 在那些身不由己的岁月,现实如此残忍不堪。 *** 夜半时分,繁华的闹市街区,小巷里更是人cha0拥挤,酒店街的生意正好,却被几个气急败坏的人扰了气氛。 「还不快给我追?」 男人身旁的两个「随从」立刻拔腿狂追,一点也不敢慢。 据说这一带曾经发生过不少黑帮乱斗、擦枪走火,近年来也有几件偷拐抢骗的案子,说是犯罪者的聚集之地也不为过,里头盘根交错,乱得当地政府都很难假装看不见,却始终难以斩草除根。 附近相关产业更是一家接着一家开,形成一条着名的「酒店街」。灯火通明,五彩夜幕,夜晚人声鼎沸。 地上的酒瓶被踢远,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拿着木棍在巷子内追逐,尖叫声沿路响起,惊得人心惶。 *** 一名nv子正在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物,直到剩下最後一层黑se连衣裙。她谨慎地观察四周,尽量让自己的动静别太大,她将脱下的外衣、配件随手塞进沿途经过的垃圾桶,然後不断拐弯,往人多的地方窜。 她不自觉加快脚步,忽然间,感觉到右边有一道视线正盯着自己,她顿了顿,然後果断地拐进左边的一条小巷。 过了两个路口,那gu被人紧盯的感觉消失了,白羚倏地回头,却没看见可疑的人。她捏了捏指尖,不敢松懈,转回身继续往前走。碰——」 那人却意外地拉住了她的手腕,声线清冷,说:「你在躲人吗?」 「你…」 白羚眼角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正从对面巷子其中一间酒店走出来,男人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拿着摔碎的酒瓶,明显还在找她,她瞟了眼身边的少年,不再多说什麽,略微低头,径直朝对方说的方向离开。 此时在隔壁条巷子,nv人着纯白和服,布料上绣着浅粉se的花纹,素雅低调,动作间却彷佛带着自然的妩媚,她慢慢地走到黑衬衫的男人面前,语气轻柔地说:「宋哥,你g什麽这样子吓人?」 他将菸扔到地上,用脚踩熄,语气不满:「明明是那贱nv人自己找si,收了老子的钱,碰都不给碰。」 宋久炎「嗤」了声,目光终於正视杨华,正yu再回些什麽,却被打断。 「行了。」宋久炎摆了摆手,看不出是不是真被哄开心了,从口袋里0出手机,按了几下,把手机拿到耳边,说:「你们回来吧,别追了。」 *** 白羚坐在堆满落叶的长椅上,俯身按了按自己的小腿,穿着高跟鞋的脚後跟有些红肿,幸亏没跑得太久,不然就要磨破皮了。 一个戴着口罩的少年从一棵树後面走了出来。 「……」少年看上去有些紧张,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她。 「……」 少年乌黑的眼眨了眨,似乎在犹豫什麽,他缓慢地抬起手,g起口罩一边的耳挂,还没摘下来,白羚突然出声制止:「等等!」 白羚默不作声,没人察觉她放轻了呼x1,一眼不眨地注视着少年的双眼,像是要把他看穿,少年不自在地挪了挪腿,没有说话。

最新小说: 重生年代:神医娇娇美又飒 纪晓岚:开局杀乾隆 不复合,别沾边,姜小姐又美又飒 神秘小小说宝盒 野欲!小娇妻被强权大佬亲哭了 再世倾城:医妃与权谋交锋 总裁的私人医生:偏执爱恋84天 回来的儿子 不一样的日本战国 灵气复苏下的诸天长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