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杀昌豨,现在还真不是什么好时机。郭嘉本人虽然不太在意自己的名声,可他却不能败坏了王景的名声。
将昌豨招来作战,打赢之后就把人杀了,还吞并对方的部曲,这种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以后还有谁敢来助战?
王景又不是袁术那种目光短浅之辈,这种事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做的,否则底下的将领必然会离心离德。
从这一点上看,吴敦的建议完全就是一个馊主意。
更何况在郭嘉也觉得让昌豨就这么死了,着实有些浪费。
昌豨虽说桀骜不驯,可毕竟身上还有些利用价值,等榨干之后再名正言顺的杀掉,这才叫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吴敦和尹礼两人被郭嘉喝退,随后郭嘉才把藏在一边偷听的昌豨给叫了出来,笑吟吟地看着他:“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不知作何感想?”
昌豨怒火中烧,双目赤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毕竟他和吴敦,也不过是酒肉兄弟,有好处的时候,大家并肩子上,称兄道弟。没好处的时候,自然就要互相捅刀子了。
对这种事,昌豨心中早有准备。
可事到临头,心中还是很生气,而且越想越气。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就站在他的面前,甚至他恨不得当场拔出刀,把郭嘉给砍了。
但是他不敢,不仅仅是因为郭嘉身边,一直跟着几个身手了得的暗卫,同时也在于郭嘉的身份。
如今他身处王景军的地盘,真要杀了郭嘉,他走不出费县地界。
郭嘉却不在意昌豨的愤怒,更不在乎他的想法,笑着给他指了一条明路:“泰山,你是回不去了。不过我可以做主,暗中支持你在青州和徐州的交界处立足,无论是兵器还是粮食,都可以为你提供,前提是,你要展现自己的价值。”
面对郭嘉灼灼的目光,昌豨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当然是要你做回你的老本行啊,打家劫舍这种事,你不是最擅长的吗?这应该不用我来教了吧?”
郭嘉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似乎不担心昌豨不答应。
至于昌豨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与其把他留在身边,不如把他放出去,祸害别人。
比如陶谦所治的徐州东海郡,那里是郯城所在之地,人口多达一百五十万,而且郡内土地兼并情况严重,昌豨过去之后,很轻易地就能拉起一大票队伍,凭他的本事,攻城拔寨或许力有不逮,但是让陶谦睡不安稳,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因此郭嘉的意思很明确,粮食和武器,我都可以给你,至于人手,你自己去徐州找,那里遍地都是流民。
昌豨想了想,点头应下:“可,那我们一言为定!”
在他想来,经过之前的闹腾,徐州如今的状况已经有些不稳的苗头,拉起一支队伍应该不难。
甚至等陶谦一死,说不定还能趁机将东海郡给占了,自己当家做主,岂不比给别人当狗来的快活?
琅琊郡,东莞县。
一名穿戴黑色札甲,背后红色披风飘扬的年轻小将,走到陈登面前:“大哥,我们何时才能出战?整天待在县城里,真是消磨人的耐心。”
“你啊你,做事沉稳一点行不行?”
对于自家的这位二弟陈应,陈登也是无可奈何。
明明出身于书香门第,陈应却是从小喜欢舞刀弄枪,唯独不喜欢读书,此前出战东莞,驱逐泰山群寇的战斗中,他的表现就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并不出众。
可陈应人菜却是瘾头大,打赢了昌豨之后,觉得还不够过瘾,又想要和阙宣一起攻入泰山,与闻名天下的王景军交手。
幸好陈登没他那么冲动,急忙制止了此事,说是要等待战机,绝不能冲动行事。
然而陈应哪有这份耐性?
距离阙宣攻入泰山郡已将近十天时间,陈应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到陈登口中的战机,所以他急了。
陈应今天跑过来,就是希望能说动陈登允许他出兵。
陈登正愁着该怎么劝阻,忽然门外有斥候匆忙跑来禀报前线军情:“典农校尉,费县兵败,阙宣被斩,任城太守程昱,亲率一万主力,已逼近我徐州边境。”
“此话当真?”
陈应听到这一消息,当即大惊失色。
陈登也惊愕不已,眉头一皱,心中颇感疑惑:“阙宣竟败得如此迅速?”
阙宣的的身份和实力,陶谦虽然没有知会过陈登,但陈登何等聪明,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情况。
因此对于阙宣的成功,他本就不抱任何期待。
陈登此前想要的,不过是希望阙宣能多拖延一些时间,来消耗王景的实力,制造兖州的内部动乱,好让兖州境内那些不安分的世家和豪族有搞事的机会。
奈何阙宣败得太快,以至于陶谦这边,许多连招都没能用上便结束了战事。
对此陈宫的心中还是异常惊讶的,毕竟明明阙宣声势浩大地从兖州的薄弱环节攻了进去,只要给他一点时间,怕是能够迅速裹挟大量流民,让整个兖州北部都陷入战火之中。
到时候趁机进军,就能抢占不少地盘,掠夺人口、财货和粮食,并且通过军事上的胜利,来稳定徐州的内部局势。
然而一切才刚刚计划妥当,结果阙宣就死了。
这就让人非常蛋疼了,陈登在县衙中来回踱步,心中不断盘算着眼下的战局,该如何推进。
陈应却是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大声叫道:“大哥,想这么多做什么,战就战呗,我们难道还会怕他们不成?”
“不可,《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程仲德所率之部队战力如何,具体军情如何,吾等皆一无所知。若是贸然选择出战,那无异于取死之道。眼下当以巩固防线为第一要务,绝不可因小失大。”
陈登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没有脑子一热就出兵。
在陈登看来,淮浦陈氏乃徐州大族,可以说家族的命运与徐州的利益早已彼此深度捆绑,可谓荣辱与共。
此时若是冒险发动进攻,就算取得胜利,也不过是得些蝇头小利。
可一旦兵败,让敌人趁势掩杀,再次率军攻入徐州,那可就是滔天之祸了。
如今陶谦病情渐渐加重,徐州实在是经不起这样的动荡。
陈登按兵不动,而在另一边,程昱却是率领主力,郭嘉与典韦则各领一路偏师,三方沿着武水河畔扫荡叛军残党,最终于祊亭处会师。
一万大军,就地扎营,建筑临时防御工事,随时准备要大战一番的样子。
程昱派出探马,很快就搜集到了徐州方面的军情动向。
“典农校尉陈元龙,领八千兵马,驻足于临沂一带,似乎正在加固城墙,并无向我方进兵的意图。”
探马带回来的情报,让程昱和郭嘉听得眉头一皱。
很显然,他们想要下饵钓鱼,但对手却不上当。
郭嘉忍不住叹息说道:“徐州陈元龙,当真是名不虚传啊,之前还以为他只有经世济民之才,不曾想这行军打仗的本事竟也这般精通,事情难办了。”
程昱对于陈登引而不发的选择也有些头疼:“此人能胜昌豨,必然是知兵之人,如今在临沂城内死守不出,我军一时之间恐怕难以攻破。”
攻打费县的时候,巨石炮的一些部件已经出现了不小的磨损,同时泰山至琅琊,期间山路崎岖,大型工程器械的运输十分困难。
郭嘉观察地图,再次叹气:“想必陈元龙也是深知我军弱点,所以故意挑选了临沂这个地方进行防守。”
临沂城比邻蒙山山脉,地形构造十分复杂,拥有巨大的地利优势。
郭嘉换位思考,若自己处在陈登的位置上,必然分兵把守各险要关隘,加固官墙,进行防御。(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