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盘子。” 进超市后，傅应呈推了辆购物车，跟在季凡灵后面走。 男人买东西干净利落，很少犹豫，仿佛事先在心里列好了购物清单，此时只是一项项划掉……令人意外的是清单里居然还有不少零食，冻干水果麦片、大罐坚果和巧克力。 傅应呈随手拿了包核桃丢进车里，侧目见女孩唇角弯弯，揶揄道：“面条就这么好吃？” 季凡灵矜持地抬了抬下巴：“而是我突然发现自己，格外得明智。” 季凡灵惊讶原来他知道，不过转念一想，当时她死了，班上同学肯定八卦来八卦去，小道消息满天飞，他想不知道都难。 “你想，我没死，小星星也活了，岂不是空手套白狼？” 傅应呈无声望着她翘起的唇角。 好像真做了笔血赚不赔的买卖，所以心满意足。 仿佛她遭受的一切，都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几天日日夜夜积累的情绪，好像突然间攀升到难以自控的地步。 看见男人靠近的手，女孩无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像是猝然被惊醒，指尖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住了。 垂下的手指攥紧，指骨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深深陷进掌心里。 “面吃到脸上了。” “……真的吗。” 另一边，傅应呈接通电话。 心理医生的嗓音真诚关切。 傅应呈闭了闭眼，嗓音微哑：“我在公司，这几天事多，过两天吧。” 傅应呈沉默，目光无声地越过货架看向远处。 排到她的时候，她指了指傅应呈的方向，多要了一份面包，接过来，一直攥在手里。 好像没入泥沼的人，平静地，清醒地，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一点点沉沦。 杨铭哲劝道：“但你也清楚记忆混淆是很严重的症状，情况并不乐观，我同你没必要说那些虚话，今晚我去见你行吗？” 傅应呈刚开口，身旁的促销喇叭猝不及防地响起： “……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不是说在公司吗？！” 傅应呈：“……” “不要再下周了傅先生！傅先生！我们约定好彼此之间坦诚相……喂，喂喂？” 傅应呈还能愿意逛超市，倒是比他想象中的状况好。 但他现在的自欺欺人，又何尝不是一种饮鸩止渴。 该不会对那个假的“季小姐”，做出不好的事情吧？ 男人好像只是接了个普通的工作电话，神情没有异样，只是让她挑双棉拖鞋，然后走向餐具区。 季凡灵也挺赞同，他家餐具本来就少，但凡多来两个客人就完全不够用，是该多买点。 男人长身鹤立，一身矜贵的黑色大衣，远远看去在人群中格外惹眼，货架顶也不过堪堪到他的肩膀。 季凡灵：“……” “怎么没必要？” 他说完，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闲闲地补了句：“哦，说错了，是洗发水。” 季凡灵脸色铁青，从他手里抢过洗发水丢进购物车，咬牙切齿：“买，买大瓶的！” 她既然借了周穗五百，就没必要再花傅应呈的钱。 出了超市，季凡灵想去卫生间，傅应呈拎着东西在卫生间外等她。 其中一名店员无意中看见店外男人低头时的侧脸，惊艳地睁大了眼，激动地去晃另一个店员的肩膀。 傅应呈没什么兴趣地准备拒绝。 不知道是哪句话打动了他，男人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抬眼道：“有用么？”店员忍不住过来帮腔，“我们都是有科学研究证明的，毛绒玩具能缓解孤独，促进人体分泌多巴胺和爱情荷尔蒙……” 昨晚无意间撞见的那一幕，仍然在眼前分毫毕现。 女孩落寞的神情，单薄的脊背，低垂的睫毛，眼尾的泪。 死而复生以来，她没有表露出多少恐慌和无措，快速接受了十年后的现状，仿佛完全不放在心上。 可是很多话轮不到他来说，很多事也轮不到他来做。 他们终归，根本就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