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出息。”江只借用了林安然常说的话嘲笑自己。又不是多大的事,怎么还哭了,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越活越回去的人,哭得眼泪汪汪,一抬眼,在门口处,瞧见了一个身影。泪水朦胧了视线,模模糊糊,但江只还是认出了来人,先是愣了两秒,后“蹭”一下站了起来。火车票散落一地。门口的人缓步走进来,停在江只跟前,精致的眉眼露出嫌弃:“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怎么还躲着哭,真没出息,我不喜欢。”江只怔怔看着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什么我怎么来了,你周六不过来,就只能换我过来了呀,我们周六是一定要见面的,这是不成文的规定,不是吗。”江只心口发涨,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在眼泪掉落的一瞬间,一把抱住她。连日来的所有委屈,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云烟,消散无踪。她就知道,她的林小猫还是她的林小猫,没有变。林安然说过永远不会变,林安然承诺过的,江只一直都很相信她的承诺。林安然轻轻拍拍她的背:“好了,我知道你委屈,我这不来了,立马丢下工作来找你了,别赌气了,别哭了。”她柔声安慰着她,温柔的样子,不像记忆中别扭不会安慰人的林安然。抱在怀里的林安然一点都不像林安然,她是假的吧。她的确是假的……梦醒了。江只躺在老旧的木板床上,身侧无人,屋内无人,空荡荡。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咯吱咯吱”响,老旧的窗帘吹动,吹散了放在桌上一沓摆放整齐的火车票。那五十二张火车票被风吹散,散落在桌上,散落在地上,到处都是。就像她的心一样,散了一地。江只没有去捡散落的火车票,而是疲倦地倒回床上,她想再睡一觉,准确来说,她是想回到梦境中去。继续那场未完的美梦。美梦里林安然重视了自己的不开心,美梦里林安然主动跑过来找自己了,美梦里林安然还爱自己……江只恍然一惊。她居然开始质疑林安然不爱她了。不可能!不可能,她不爱的话为什么要等两年,为什么要在分别两年后还极力挽留懦弱的江只。她是爱的,怎么可能不爱。江只一直都很相信她的爱,也不知道刚刚是不是脑袋抽风了,居然会质疑这件事。质疑她不爱,这太可怕了。江只从床上爬起来,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去。不能一直这么消极,感情需要经营,无论多相爱的人都是需要磨合的,自己和她只是处在了磨合阶段,熬过去就好。不能稍微有一点矛盾,就否定这段爱,那太草率了。江只深呼吸,冷静思绪,尽量让自己跳出情绪怪圈,作为旁观者,好好的分析一下近期的矛盾出在什么地方。异地恋的缘故吗?是不是异地太久了,哪怕每周见面,相聚的时间是不是也还是太少了?林安然那么粘人的一个人,那么需要陪伴的一个人,自己长时间和她异地,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对,没错!江只眼神变得清明,仿佛突然找到了感情出现故障的源头。既然发现了故障源头,那就解决源头。江只动作很快,拿起手机,开始搜索沐城周围的房源。房源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距离沐城城区近,二是环境能满足江只拍摄田园视频。这样的话,她可以每天结束拍摄之后,去见林安然,每天都能见面,每天都能生活在一起。翻找了一小时的房源信息,找到了好几个合适的,有院子,有土地,有菜地,背靠山,能满足视频拍摄需求。这样的房源,并不少,租金也不贵,毕竟是城区外,房租是可以承担的范围内。收藏了好几个合适的房源信息,江只迫不及待给林安然打去电话。在电话里,将自己准备租房子的打算,全都和林安然说了一遍。“为什么要租房子,”林安然打断了她的兴致勃勃:“为什么要跑到这边租个老房子拍,没必要啊。”江只嘴角的笑容滞住,嘴唇张合几次,半天发不出声响来。“不用特意租个房子,这样很麻烦,不是吗。”林安然说。“嗯。”江只满腔的兴奋,最后只化作了一个嗯字。鼻头发酸,有眼泪滴到手背,声音变得哽咽。在被对方发现前,江只赶忙说:“先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事,挂了。”慌忙挂掉电话,才敢任由眼泪掉落。招财跳到床上来,平时江只都不许它上床,但今天没赶它下去,而是将它抱过来,脸埋在它背部毛发中,“呜咽”出声。江只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了,林安然变了,她变了,变了很多很多。以前,她为了和自己每天在一起,愿意住在狭小的破旧出租屋,愿意在江只兼职时,在便利店一等就是五小时。那么枯燥的五小时,不是她多有耐心,而是她爱一个人的表现。可就在刚刚,愿意等待五小时的人,在电话里说“没必要,太麻烦”。原来问题不是异地恋。那问题是什么,江只不敢深想,哪怕答案就在眼前,她只需要伸手就能触及答案,但她不敢去触及。不主动去触及答案,一切就仿佛没有发生,一切都恢复正常。装糊涂后,她们每天都会聊天,会互道早安晚安,会打电话闲聊一两句,和以前一样。似乎没什么区别,似乎她们还是原来的样子,感情没有变化,一如当初,是相爱的江一和林小猫。江只甚至在平静之中,发现了一件让人比较惊喜的事。林安然不提楚悦宁了。江只反复翻看最近几天的聊天记录,发现林安然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提及过楚悦宁了。这个发现让江只很开心。或许林安然只是不会表达,她也一直不会表达,她或许早就发现了自己的情绪异常,知道自己不喜欢楚悦宁,所以没有和她联系了。林安然愿意为了自己不再去联系楚悦宁,那么是不是说明,之前的误会其实并不存在。江只抱着试探的心,故作随意的发短信问:[最近你好像都没提你的朋友了,怎么了?和她闹矛盾了吗?]林安然回复的很快:[没有,知道你不喜欢,就不和你说她的事了。]望着这条消息,江只愣了几秒,喜悦的心情瞬间速冻。我还在和楚悦宁联系,但因为你不喜欢,所以选择不和你说了,是这个意思吗不是断了联系,而是选择了不再提及。所以,林安然分明看得出来自己的吃醋难过是认真的,但仍旧选择继续联系楚悦宁。她不是看不出来,不是心大,不是脑电波对不上,她只是无所谓。无所谓吗。江只难过着难过着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又眼泪滴落。江只不想触碰的答案,还是被戳破了。这段感情再怎么装没事,再怎么粉饰太平,也终究破烂不堪了。江只没法自己骗自己了。她坐在草地上,遥望着远处的河面。之前在这里,林安然曾很郑重的和她保证过。她还记得她当时说的话。“江一,我发现你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好像特别不相信爱情。”“你是不是总觉得,时间久了我就不爱你了,就会腻了,我们的感情就会无疾而终了。”“你既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自己……但是,可以很严肃的告诉你,不会,永远不会。”“我会永远爱你。”明明距离说出这些话的时间,也就才过去半年而已。江只不质疑她当时说的话,当时说的永远百分百是发自内心的。可永远从来不是一个时间词,它更像是程度词。在那一刻,爱的程度足以支撑说出永远。可人最是善变,爱更是如此,爱情本就是时效性很短的奢侈品。江只一直都很现实,她现实的知道爱情也就那么一回事,结果大多也就那样。那么现实又市侩的她,竟还很短暂很短暂的相信了幸运之神的降临。她差点以为,真的遇到爱情了,那种传闻中才会有的东西……现实终究还是给了一巴掌。江只不怪林安然,真的不怪,也不想怪。人性如此,喜新厌旧太正常了,新鲜感褪去变得索然无味也太正常了。既然大家都是凡世间的俗人,那又何必互相责怪。江只想,我也没有多好,我也未必多忠诚深情,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又卑劣的人,就不怪你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