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1 / 1)

这是三年前的事。晏容时当时二十一岁。 乡郡山水野趣,宜修身静气。对着京城见不着的好山好水好风景,一年气死了仨长辈。 祖父,父亲,母亲。总之,几位血脉至亲都不在了。过往恩怨皆休。 十一郎已经走出门去,站在中秋明亮月光里,回身劝了句:“回去看看你家祖母也好。” 头顶月色偏移。 被单独招来问话的工部巧匠站在长案前,把半融化的铁疙瘩小心双手奉还,又送上一把新打制的精铁钥匙。 晏容时拎起钥匙上方的小铜环,将沉甸甸的精铁钥匙举在面前,借着月光打量。 “不像箱柜钥匙,太大了。”匠工也赞同:“瞧着倒像把守库仓的大门钥匙。” “库仓钥匙我见过不少。少有这么厚重的。” 三座京畿武器库,晏容时都去过。 “是是。须得四个壮汉合力推开。” 匠工补充说:“小人时常修补武器,曾亲眼见过几次武器库开锁。两扇铁门上极粗的两道铜柱把手,挂极其厚重一把精铁大锁。锁孔粗圆,需要极大一把精铁钥匙打开。” 手里沉甸甸的精铁钥匙碰撞铜环,发出细微脆响。 “此事绝密,望你守口如瓶。若能顺利破获大案,会将你的名姓上报记功。若泄露出去,涉嫌通敌。你自己知晓轻重。” —— 阿织眼泪汪汪地打呵欠,“七郎还没来吗?我好困……” 阿织闭嘴嚼了嚼。“好甜,好吃。” 阿织捧着柿子咬得不亦乐乎的功夫,应小满又说:“以后别叫七郎了。叫七哥。” “你见了隋淼都喊隋家哥哥,连沈家大郎你都喊沈哥哥。” 说的有道理。阿织乖乖地改口。“好吧,喊七哥。” 说得更有道理。应小满和阿织两个都乖巧应下。“好吧。” 阿织手里半个柿子还没啃完,高兴地跳起来去开门:“七郎来了!” 三层大提盒,满满当当摆着八菜一汤。六荤两素,汤还是热烫的。 山煮羊,蟹酿橙,豆豉鸡,鲜鹅鲊,鲈鱼脍…… 义母张罗着把靠院墙放着的长木桌搬来小院中央,总算放下了十四道大菜。三大一小分两边对坐,义母带着阿织坐北边,应小满带着七郎坐对面。 “我来晚了。”晏容时接过筷匙,好笑地捏了捏阿织呵欠连天的小脸蛋。他有些意外。 “阿织吃过了,我跟娘等你来。”应小满晃了晃被老娘喝得半空的酒壶,把第二壶酒放在桌上。 她给桌上三个空杯挨个斟满,放在各人面前。 义母今夜酒喝得有点多。不过她的酒量显然比女儿好得多,脸上压根不显,只有点酒气上头,显出平日少见的开怀模样,应小满一催促,义母干脆地举杯。 应小满欢喜举杯:“敬八月中秋好月色。” 阿织左看看,又看看,跟着举起蜜水杯子,憋了半天:“喝!” 今晚放开肚皮吃席,吃喝得尽兴。唯一的遗憾是酒不太够。 “两壶酒这么快就见底了。”她嘀咕说:“我都没喝两杯。今晚娘喝得好多。” 应小满扑过来捂住他的嘴。 晏容时同样低声说:“别怕,你母亲吃喝得高兴,不见得留神听我们说话。” 哄睡的时候,她隐约听到屋外传来的交谈声,老娘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很高兴,和对面的七郎絮絮叨叨念起许多老家的人事。 晏容时在小院中,还在和看来很清醒的老人家闲聊。 “要的。”义母惋惜地说:“我一辈子不识字啊。还好我家伢儿识字,字写得平平整整的,咱们村里的先生都夸她写得好。”过书,只旁听了几年。” 边写边道:“无妨的。小满以后想学的话,我会教她。” 两人闲聊几句,话头转回生辰八字。 “老头子什么也没说。总之小满抱回家时,瞧着像没满月。她是在小满节气当天,太阳最敞亮时分抱回家的,就算她小满生,午时罢。” 又细细问过应家籍贯地,收起纸笔时,他格外提醒义母一句。 “哎哟。”义母差点真忘了,连连道谢。 应小满在屋里哄阿织睡觉时,眼瞧着老娘在堂屋翻箱倒柜,拿了个物件出去,和七郎又絮叨了半日,把人送出门。 义母人瞧着清醒,说到后面忘了前头的,坐炕边想了半天:“襁褓啊。” “七郎说小满那天毕竟不是你真正的生辰。他想拿你的襁褓去找人问问,兴许能打听出你亲生爹娘的线索。我就开箱笼拿给他啦。” “娘!不是跟你说收起来压箱底别给人看吗。” “……” 她扶着老娘洗漱睡下,义母打了个酒嗝,美滋滋地咕哝说:“跟我讨八字了。七郎是个好后生。” 应小满:“娘你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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