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累着了容易眩晕，如今又添了咳嗽。早些睡罢，当心明早起不来。” “这么晚了，去哪儿？”义母在屋里问。 “这么晚了，做匾的铺子还开门吗？” 其实压根没去制匾铺子那边。 馒头铺子老夫妻已经收摊，在店里点灯对坐吃饭。 倒也没什么不顺心的事。应小满抬脸笑了笑，“累着了。” “嗯。”其实不饿，但想吃东西。 忙活半天，又从家里走过来几里路，出一身薄汗，低落的心情反倒好转不少。 公务缠身。急召入宫。早晨回家换身衣裳，又匆匆入宫。 如此说来，七郎白日里坐衙当值，散值后追索谋害他的凶手，偶尔得空了翻找文书，查询义父的主家和晏家祖父当年如何结下的仇。 她咬了口肉馒头，默默地感慨：他还真的很忙啊！ 两边凑不上时辰，见不上面也是正常。 心境渐渐放宽，微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响亮的犬吠，大街行人纷纷避让。 应小满坐在小巷口远远注视着。 她心里一动，把吃剩的两只肉馒头重新包起，揣入怀中。跟店家老夫妻打一声招呼，斗笠盖在头顶，苗条身影轻快走出小巷。 遛狗的差役猛拽绳索，但四只黑犬齐心协力不肯走，死活拽不开。 狗群里响起一阵护食的呜呜声。 七郎不在的这些日子，她独自琢磨报仇大计，确实有许多值得修正改进之处。 ——坚持不懈，找准机会投喂大理寺的狗子，务必让每只狗都爱上肉馒头。 被迫停在路边的蓝布小轿里传出一声质问。 蓝布小轿里坐着的，当然是犯事待审的官员。不知为什么，嗓音听来有点耳熟。 押解差役颇为恭谨地应答，“回寺正，前方猎犬贪食误事。轿子马上便走。” 大理寺正？晏八郎？ 小轿里幽幽地传出一声叹息。 这回话说得长，听得格外清楚。 报仇大计修正第二条： ——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 七郎近日忙碌，不得空和她商议报仇大计的话，找晏八郎商量，似乎也行？ 无人注意之处，一道苗条身影迅速闪入大理寺西侧窄巷中。 唰——一声细微轻响。飞爪攀上墙头。 不多时，清净小院外果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随即开锁声响起，几名官差把便服青衣的晏八郎客客气气请进院中，啪嗒，重新锁上。 “晏八郎，还是我。”应小满打了个招呼，把最后一根铁爪掰起收拢，牛皮袋挂回腰间。 重新被拘押入大理寺，他显然心情不怎么好，开口就是冷嘲热讽。 两人都知道“他”指代何人。 “你那心腹晏安疯疯癫癫的，说话颠三倒四，做事半点靠不住。你有没有正常点的心腹？” 提起晏安就想起伤心事，这次除了折去一个心腹，还折进去他大笔私房银库…… 晏八郎闭了闭眼，大口灌下几口冷茶，忽地又冷笑。 他睨视面前少女在朦胧灯下越发显得精致的眉眼。 应小满：？ 应小满震 这一声脱口而出，显然发自真心。晏八郎满意地笑了。 “已折在晏容时手里的晏安，拼着全力留下一点最后线索，不会有假。” 晏八郎掩着隐约兴奋，主动出谋划策： 应小满却听得不大高兴。 她当即反驳，“我报仇虽然不打算用刀，但动手快得很，一眨眼的功夫便报了仇，哪需用什么美色。你这人满肚子坏水，不像个好心眼的。” 即便仇家的仇家，也很难成为朋友。 晏八郎恼火万分： 应小满也给气着了。 她怒道，“之前大街上撞见过几次狗官，前呼后拥，十几名壮汉护卫，如何下手？丰松院又那么大，几十间屋子，三四十仆人，我压根找不到他，如何能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