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瑞眼圈红得更加厉害，默默抱住他。 “……好。” 吹蜡烛许愿的环节，屋里的灯全都关了，黑暗之中只有蜡烛亮着，纪瑞闭上眼睛，默默许下二十一岁的心愿—— 吹灭蜡烛，周围彻底陷入黑暗。 纪瑞被突如其来的光芒晃了一下眼睛，等重新睁开眼时，所有家人都不见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还站在二楼走廊里，而楼梯口处的墙面上，并不存在什么歪歪扭扭的小人。 谢渊下意识翘起唇角，却在发现她通红的眼圈后愣了一下。 “瑞瑞？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是大年初一，几乎所有相熟的小辈都来纪家拜年了，他这一嗓子后，纪富民笑了一声，正打算趁这个机会介绍她给大家认识，纪瑞突然跑了过来。 谢渊闻言蹙了一下眉头。 “哦哦哦，你是来找叶非了吧，”李亦骋把她拉到一边，兴奋地压低声音，“你可真给我送了个大宝贝啊，谁能想褚臣竟然是纪老的儿子啊！现在好了，叶非在我公司名下签着，我和纪家就是自己人了，纪老那个ai项目不给自己人做，难道还能给外人吗？！” “好说好说，事成之后给你发大红包啊，”李亦骋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要再说什么，谢渊突然走了过来，他当即警惕起来，“你过来干嘛？” “什么事啊，不会是让她帮你讨好叶非吧？没用的，叶非现在是我的人，她肯定帮我不帮你，瑞瑞也不会帮你，”李亦骋冷笑一声，又扭头跟纪瑞寻求认同，“对吧瑞瑞，你会帮我说话吧？” 李亦骋气得跳脚，偏偏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发生什么事了？”他温声问。 “我刚才……回到了自己的时空。”她艰难开口。 “从来……从来都没有两个纪瑞……从来就只有一个我，不、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就只有一个纪瑞。” “做噩梦了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 谢渊不说话了，良久才缓缓抱住她：“没事的，你做得很好……谢谢你直接告诉我，而不是选择隐瞒。” 谢渊一直轻声安慰，直到她逐渐冷静，才带着她回到卧室。 纪瑞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低着头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了，自己的思绪也渐渐清明：“其实我之前也回去过两次，一次是谢丘被抓走后，我刚从病房里醒来的时候，一次是陪我妈体检，我一个人去自动售卖机买水的时候，只是那两次都太短暂，我就以为自己在做梦，又或者出现了幻觉。” 纪瑞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大概是因为……这个时空的我就要出生了吧。” “小叔叔……”纪瑞叫了他一声。 “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她低声问。 “要说，”纪瑞没有犹豫，“他们有知情的权利。” 大年初一的晚餐，还是一家人在一起吃，只是这次多了一个谢渊。 话音刚落，纪富民还没发飙，纪宣就先照着她的后脑勺拍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 “瑞瑞，发生什么事了？”叶非轻声问。 谢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牵住她的手，无声给予她力量。 所有人皆是一愣。 许久，褚臣轻笑一声：“挺好的，回到熟悉的环境里，有熟悉的亲人和朋友，不用以纪家亲戚的身份留在这里，而是堂堂正正的，做纪家的小小姐，这样挺好的。” “阿非……” “我去看看她。”褚臣说着就跟了过去，经过纪瑞身边时，安慰地捏了捏她的肩膀。 “没错，又不是不见面了，每个时空都有每个时空的纪家，家里这些人永远都是这些人，没必要太伤心，”纪宣笑笑，也站出来缓和气氛“瑞瑞能回去是好事，我们应该庆祝才对。” 纪瑞勉强笑笑，握紧了谢渊的手。打起精神，想让这新一年的第一顿晚餐开心点，但最后还是在沉默中草草结束。谢渊在纪家待到十点多，便主动提出要走，纪瑞握着他的手舍不得放。 纪瑞用力点了点头。 纪瑞心脏莫名一缩，却还是挤出一点微笑：“嗯，注意安全。” 夜已经深了，家人都已经各自回房，她一个游魂一般飘在别墅里，经过爸妈的房间时，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看看，结果刚按下门把手，就听到叶非冷静地说：“我要把孩子引产。” “为什么？”褚臣哑声问。 就因为这么荒唐的理由？纪瑞心里一酸，本以为爸爸会劝阻她，结果却迟迟没有听到他说话。这气氛实在太过窒息，她忍不住了，直接推门进去：“非姐，你是不是糊涂了啊？” 纪瑞无奈地叹了声气：“你肚子里这个小孩就是我，我就是这个小孩，她如果没了，那我也肯定没了呀，蝴蝶效应听过没有，都是有前因才会形成后果的。” “是我糊涂了。”褚臣扬起唇角，只是神情却有些发苦，“放心吧瑞瑞，我不会让她做傻事的。” 叶非的眼圈突然红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才能留下你……” 一直在爸妈房间里待到凌晨，纪瑞才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卧室，有气无力地扑到床上。 小叔叔在干嘛？应该还没睡吧。纪瑞盯着手机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给他发消息。 只是再多的烟花，也都是转瞬即逝，一如有些人，只能短暂地出现在生命里。谢渊坐在窗前，静静看着远方相继炸开的烟火，直到最后一朵烟花炸开，直到周边的黑暗将他淹没，他仍如雕塑一般，虚无地看着远方。 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二次如此束手无策。 十六岁以后，每一年的新年，他当做普通的一天度过，唯独今年，他买了窗花对联，买了象征红火的冬青插瓶，在点餐的时候，特意叫人多送了一份饺子，他还学着李亦骋那些二代，大年初一特意去纪家拜年，尝试着融入这个热闹的节日，也想从她脸上看到自己突然出现的惊喜。 就在前一天晚上，他真的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