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傅瑜率着五百骑兵赶到,三路人马都成了瓮中之鳖。 斐右江憨厚的不像斐家人,只知向妹夫行礼道谢,见沦为阶下囚的父亲竟然还是这般“铁骨铮铮”,颇有些头疼。 傅瑜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觉得自己有太多谜题没能解开。 他回头看傅瑜,长叹一口气:“所以,洛廷人,一恨大魏和傅家的铁蹄,二恨我这个读书人的阴谋诡计。洛廷一战死伤无数,多少旧国无辜百姓牵连,我自知并非铁骨冷心之人,自此不再从军。” 傅瑜听着斐之年提及往事,只是沉默的听着,及至他说完,才开口,问的却是另一个问题:“照岳父的意思,梁行知和朱然朱焦兄弟也是知晓这件事的吗?” “六皇子杨沐和章仆射通敌阿卓娜公主,图谋皇位罪同叛国,柳都尉也带着两万禁卫军投敌,陛下在傅骁将军的保护下在避暑行宫以一万禁卫军御敌,两军对峙已有十日,我估摸再过三日,他们便会强攻。” 斐之年的分析犹言在耳,及至傅瑜领兵至避暑行宫,却还是晚来了一步。 傅骁和建昭帝下落不明,永安城内洛廷同党把守,傅瑜一时竟不知去往何处。 傅瑜从来没有哪一次去城北玄道观,有像今天这般急迫的。红马昂首,铁蹄飞快,扬起路上阵阵黄土。身后五百骑兵,阵阵马蹄声响似天边滚雷,又似战场鸣鼓。当然,他往日也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威风凛凛。一群人纵马狂奔至道观,却还是迟了。 严博朗当胸插了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已是进气多出气少,眯眼看见傅瑜,竟是缓缓咧嘴笑了,他细声道:“后山……他们去了后山桃林……” 有道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傅太后一身青衣冠袍,她和一身便服已然不年轻的建昭帝互相搀扶着,身前是持枪护卫的重重禁卫军。他们的身侧,还站着身穿铠甲,一脸肃容,浑身杀气凛然的傅骁。 “父皇,若你写下退位诏书——” 六皇子杨沐被打断也毫不生气,只冷冷一笑,笑声传的很远。他道:“父皇不同意也没什么,等我把你的嫡子杀光,再把你的其他庶子也杀光,你立我母亲为后,我就是你唯一的一个儿子,更是嫡长子,那时候,还不是名正言顺?” 傅太后道:“你与百业的阿卓娜公主做了什么交易?” 阿卓娜公主闻言笑着看了六皇子一眼,眉眼间皆是风情。 六皇子脸色一白,见建昭帝和傅骁神色间似有赞同的意思,心下更是恼火,当即就要开口。 六皇子有些迟疑:“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你说别人话多,你的话也挺多的嘛,阿卓娜。”傅骁冷声道。 六皇子杨沐还在一旁有些犹豫,章仆射道:“沐儿,这是最后一战,不能有误。你须得当机立断。” 对着傅太后和建昭帝是下的死手,对傅骁是要生擒,再加上傅骁把多数兵力都给了傅太后和建昭帝,他这边一时吃力不少。再者己方人少,且战且退,一时状况极为惨烈。 傅骁目眦欲裂,他本就年岁已高,此时早已经受不住,挑飞了一剑,眼见着自己要被生擒,正此时,就见举着枪靠近他的三个禁卫军齐齐被一支羽箭射中,倒了下去。 在他的身后,是同样黑马白甲的骑兵,乌泱泱一片人,踩着阵阵如轰雷般的马蹄声而来,犹如天降。 两方人马本就鏖战已久,精疲力竭,此时见傅瑜领着五百精勇骑兵,更是两腿战战,不敢阻拦。饶是阿卓娜公主的洛廷人马,此时见势不妙,也是簇拥着阿卓娜公主,且战且退的想找出口逃离。 阿卓娜公主停住,在人群中看着红马上的傅瑜,似要张嘴说什么,她振臂,洛廷人停了下来,傅瑜也振臂,骑兵停了下来。 阿卓娜公主并不纠正傅瑜的称呼,只说:“建昭帝猜疑心重,对傅氏一族多加打压,二郎君你为此扮作纨绔八年之久,错过了人生中多少人多少事。如今就算你救驾有功,殊不知,来日等着你的,焉不是……”未尽之词,引人遐思。 “舅舅——”建昭帝轻声唤他,跑去扶起傅骁。 一声令下,五百骑兵齐动手,声势浩大,不消片刻,已是活捉了六皇子、章仆射及阿卓娜公主一干人等。 “是嘛,”傅瑜轻飘飘道,“章仆射怎么就知道这五百骑兵是我的全部人马,而不是先锋呢?” “你!”章仆射气得哑口无言。 傅骁在一旁冷哼一声。建昭帝很是热情的拉着傅瑜,傅太后就要内敛许多,只淡淡的看着眼前成熟稳重许多的侄儿,还是忍不住心下酸楚。 六皇子杨沐通敌叛国,和章仆射、柳都尉并阿卓娜公主一起血溅菜市口。建昭帝的儿子被杀了个干净,幸好傅莺莺奉了傅瑾的命,悄悄的接出了九皇子杨演,不然建昭帝真·后继无人。原来永安城内形势虽严峻,但各府带着府兵相助,外加朱然朱焦兄弟和梁行知熟悉的江湖高手坐镇安国公府,有傅瑾行军列阵,忙着镇压各大世家和宗室勋贵的柳都尉根本没有这个勇气去和傅瑾硬碰硬。 等到傅瑜把五百精兵和从曹国借来的两万兵马打理好,就接到了斐凝传回来的急信,说是不日就要回到永安。 永安城外的路上,一骑红马上紫衣少年郎,恰似去岁杏花巷中初遇。 番外 傅昀从小就觉得, 自己亲爹跟别人的爹不太一样。 总有认识或是不认识的叔伯用羡慕嫉妒恨的语气说,他的阿娘是永安城中有名的美女加才女,昔年不知道有多少世家郎君爱慕她, 最后却有眼不识珠,咳, 下嫁给了当时还是永安一霸的他家阿爷——傅小公爷。 傅昀觉得, 按照两边的说法, 他家阿爷和阿娘, 大概就是……天作之合了吧? 年迈的斐之年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他只摸了摸自己下巴上蓄长的胡须,笑呵呵的不说话。 “天上掉馅饼咯!”一个声音突然从傅昀头的上空响起, 他站起身, 看着扮作炊饼货郎打扮的临江王,嘴角抽抽的接过了手中的馅饼。 傅昀喜欢他亲爹, 并且很敬佩, 但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阿爷实在是太过玩闹了些。而且比起阿爷,他更敬佩阿娘。 阿娘看阿爷的眼神,总和看别人的眼神不一样。明明阿娘总是眉眼带笑,神情淡淡,甚至有外公说的“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模样,但她看着阿爷的目光却不一样。明明同样是柔柔的,像阿爷给他做的晚上会闪光的黑色星星,像古井里头倒影出来的天空,但看着阿爷的就是不一样。 就这样,傅昀的娶妻钱没有了。他为此足足冷落了阿爷三天,但是阿爷丝毫没有感受到儿子意图要绝交的心思,他的心思都在阿娘身上了。 阿爷急的眼睛都红了,外面还下着大暴雨,就急忙忙的冲出家门,甚至最后惊动了老太后,请来了宫里头的御医。 虽然阿娘发脾气就是让阿爷滚去书房睡。每当这时,阿爷就会来和他睡觉,用冒了青茬的下巴刮他娇嫩的脸,刺的他生疼。 像是大伯,用阿爷的话说就是美中年男子一个,蓄的胡须虽然少也还是有的,像是阿翁,满脸粗狂胡子他不忍细看。他喜欢外公的胡子,细长细长的,乌黑一长条,抓起来顺溜溜的。 阿爷说:“长了胡子看起来多老啊,明明三四十岁还算美中年,一长胡子就变邋遢大叔,变丑就算了,还会变老,二十岁看着像三十岁,四十岁看着像六十岁。” 阿爷又道:“像是郑四海,他不过才三十出头,我前天看他,胡子都这么长了,看起来比你老多了!” 不错,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