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犬韬叹口气道:“还不是那天梁兄的阿发惹的事嘛,本来发生了阿发的事情之后就该梁兄请客的,梁兄也应允了,可惜公主觉得梁兄这是看不起她,两个人就又吵起来了。其实也不叫两人吵了,完全就是公主一个人在那边数落梁兄,所以最后两人决定吃两次驴肉火烧,一人请一次客,今天就是公主请客了。” 傅瑾放下手中的书,推着轮椅过来,他笑道:“驴肉火烧好不好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话本对你的吸引力一定大过四书五经,拿来吧。” 傅瑜装傻道:“大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赠食 如今不过三月九日, 前两日傅瑜还在参加渭水河畔明镜湖的踏歌竞美, 那时他还觉得天边明晃晃的太阳刺得他眼睛疼,可不过刚过了两日,他的脚伤还没好,天气就急降, 早晚甚至都有了霜降,而傅瑜也不得不认命的换上了锦帽貂裘, 也喝上了府上良医给他开的苦哈哈的驱寒药。 傅骁和傅瑾都知道他的尿性,也就随着他去了, 只是白日里仍旧让他在书阁里温书,看的一日比一日严。 元志穿着一件深色的夹袄推着傅瑜上了三大坊附近的小街,带着他到这边晃悠顺便吃早餐。 元志劝道:“郎君,等我们到了南街再回来,这两屉包子就凉了。” 元志这才没说什么,两人朝南街走了一会儿,傅瑜就见着一个挑着担子卖糖炒栗子的,就买了一大包,打算等会儿叫人给王犬韬送去,又恐等一会儿送去栗子就冷了,就把栗子放在虎皮毛毯里面捂着。 这人行到巷口,翻身下马,向街旁的老伯买了一个烧饼,而后叼着烧饼又爬上了马,他一扭马头正要驾马而去,就见在街旁巷口的傅瑜正定定地看着他。 傅瑜冷声道:“前些日子扭了脚,这段时间先拿大哥的东西用用。” 这人如此熟稔的和傅瑜开着玩笑,傅瑜也不恼,他自然就是朱然。 朱然道:“我不过是昨日城门下钥前回来的,今早正要进宫面圣,啊,说到面圣,这会子再耽搁一会儿,等进了宫就迟了,我过两日再到府上叙旧,今日就先和二郎君别过了!” 朱然道:“二郎君有什么急事也要等我面圣回来之后再说。”却是一抽马鞭,一溜烟的跑了。 傅瑜笑笑,扭头对元志道:“你可曾娶妻?” 傅瑜笑道:“这就是你这没娶妻的人不知道的事情了,朱少卿年前才新婚,这次又出去了这么久,嗯……小别胜新婚的道理你这个老光棍是不会懂的。” 傅瑜道:“郎君我和你,谁更聪明?” 傅瑜笑道:“这不就结了。所谓小别胜新婚,昨夜里朱少卿肯定是累着了,今天早上才会险些误了面圣的时辰,你看他都来不及吃早饭,只能买个烧饼在马上吃,这若是叫李御史知道了,少不得要参他一两本折子。” 傅瑜顺着元志指着的方向看向于记粥铺,正见一个瘦小干瘪的长胡子老头提着两碗粥踏出门来,然后往旁边小巷子里去了,傅瑜看着李御史的背影,伸手掩住唇虚咳了两下,道:“刚才李御史没看到我吧?” 傅瑜拍拍胸脯,叹道:“有道理有道理,唉,你看,元志,前面巷口那个穿青衣服的小娘子有点眼熟啊。”元志疑惑道:“莫非是郎君你以前调戏过的那些个小娘子?那郎君我们还是快些走吧,离她们远点保平安啊郎君!”他说着,两只手伸到傅瑜身后,立刻就要推着傅瑜快步离开。 元志有些不甘愿,但到底拗不过傅瑜,也就推着他上前去了。 杏娘本来在看着店铺的老板称货,此时被傅瑜突然打了一声招呼,顿时吓得向后退了两步,她抬头看着傅瑜坐在轮椅上,吱吱唔唔了许久,才道:“傅小公爷!” 元志在一旁冷笑道:“呵呵,你还问我们郎君,还不是上次你们——” 元志恨恨的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再说了。 傅瑜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好了,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不去告诉斐祭酒你们做了什么。” 杏娘小声说了自己的名字,傅瑜又问她:“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一个人出府来买东西?买的什么?” 杏娘道:“娘子喜欢吃这家震远同的绿豆糕,我每天都要买一点回府。” 杏娘道:“有时候吃,有时候不吃。但白芷姐姐让我每天早上都来买最新鲜的。小公爷问这个做什么?” 杏娘喜道:“原来是这样,我在这里买了四五年的绿豆糕的,这家店里什么种类的最好吃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既然小公爷想吃,那我推荐芙达绿豆糕、潍坊景芝的绿豆糕和震远同的绿豆糕,其中又当震远同的绿豆糕最好吃,吃起来嘴里一股清香的味道,而且甜而不腻也不粘牙。” 杏娘沮丧道:“白芷姐姐没让我买别的。” 傅瑜将腿上虎皮毛毯里头热乎的糖炒栗子递过去,道:“这是我刚买的徐老头子的糖炒栗子,他做这栗子得有四十多年了,手艺堪称永安一绝,趁着还热乎,赶紧拿回去给你们家娘子尝尝吧。” 傅瑜笑道:“你家娘子认识我吗?” 杏娘忙接了过去,傅瑜刚想问问她虞非晏到底和斐凝是什么关系,却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杏娘提过老板装好的绿豆糕一溜烟的就跑远了,那架势,仿佛生怕傅瑜会冲过来把她怎么样了一般。 傅瑜被这话呛了一下,他问:“徐老头子那里还有吗?” 傅瑜沉思,对着糕点铺子的老板道:“方才那小娘子买了些什么,你给我每一样来一点。” 傅瑜问:“你这糕点一份有多少?” 傅瑜估摸了一下王犬韬和莺莺还有自己的分量,开口道:“呃,先来十份吧。” 傅瑜叹了口气,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元志慢声道:“我们先回府,再派几个小厮过来取,然后你每样送三份到吴国公府上给王六郎送去。” 春闱 一提起春闱,傅瑜只觉得头疼。这次傅瑾似乎是铁了心要让他考取个名次了,所以这些日子傅瑾每天都盯着他温书, 就连他偷偷藏在被褥枕巾里头的话本子也被收走了。 这四表哥指的是今上的同母胞弟临江王杨材,他在先帝的一干皇子中行四, 这人是如今所有的皇亲国戚中身份最为贵重的,却也是最会风花雪月享受生活的, 傅瑜以前也跟着他混着玩乐过一段时间,不过没几天就被傅瑾亲自上王府给揪回了家。 傅瑾笑道:“你去找四表哥是去玩乐的,岂能跟阿爷一个性质。” 到了书阁不过略看了会儿书,傅瑜就叫人磨墨,坐在书阁侧厅的小书房内练字,不过刚练了三张大字,就听见廊外传来车轮辘辘的声音,接着傅瑾便从门外进来了。 傅瑾看了又看,笑道:“好端端的,写这诗干什么,还是,你心中有了什么遐思?” 傅瑜赧颜地将这纸收起来放在一旁,道:“闲来无事练练笔,能有什么,大哥多想了。” 傅瑜扔了手中的毛笔,笑道:“大哥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我和王犬韬一直是吃肉的,我们这次约好了等清明过后就要去大慈恩寺吃戒食师父的素斋。” 傅瑜苦哈哈道:“我在国子监已经有好几年不曾仔细读过书了,这次几天便想着要我把以前忘光的东西捡起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傅瑜笑着调侃道:“如今也不过是虚长了几岁,只是长了个头,没怎么长脑子,所以可能不如以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