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她全然没有记忆。 毕竟那时候的他还没有那些怪癖。 他知温三与元将军独女素来交好,刻意让其知花楼有新酒,以元如颂的个性,想必会带她去上一遭。 只没想到那两个奇花般的姑娘大清早便来了,谁清晨来喝酒啊。 他才忽然惊觉,那场局里有人明知他不食杏仁,却故意换了杯盏。 而自己乌发散乱,所幸衣衫齐整。 回去处理了清晨宴上不怀好意之人,他却惊觉自己总闪过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画面。 同日,母后召见他询问可有定论。傅沉砚因花楼之事心绪烦闷,从几家姑娘画像中他却精准捕捉到温泠月的脸。 兴许是对心里不知名两段有关她的记忆的好奇,太子主动向父皇母后求娶温家女。 “那你现在找到那个记忆的来源了吗?” 太子愣了一瞬,面容泛起从未有过的柔和,垂下头,任由额前碎发投下的阴影将其眉眼遮蔽,而再抬头时,却双眸熠熠,“嗯,找到了。” 灯笼高悬在湖边桥旁伸出的树枝上,微黄的烛火照亮她脸上细小的绒毛,裹在鹅黄狐裘中的脸乖巧可爱。 细碎冰凉的触感落在她微卷的羽睫上,视线蓦地被一片雪白之物遮挡。 几乎是不敢置信的语气,她惊讶地抬头,与此同时扯着男人衣袖的动作逐渐加大,欣喜道:“傅沉砚……下、下雪了!” 玉京盼望数年,终于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盼来了一场雪。 “这个,不是你做的了吧?”她忙于抬头观雪,连连晃动傅沉砚的胳膊。 太子只是沉默,但镇定之下还有被戳破心事的局促,于是悄悄伸出手,用手替换被她抓住的袖子,趁姑娘注意力稍错,偷偷拉住她的手。 就静静站在姑娘身边,看着她为落下的雪欢快的模样。 年长的嬷嬷路过时看见他们二人,远远的朝他们招手,作势想要来送伞却被傅沉砚摇摇头打断。 长长的连廊每隔三节吊一盏灯笼,灯烛晕开的光晕恰好能看见雪花的模样。 如此没来由的话,甚至小白曾经同她说过,他是听不到的,但温泠月还是想问一问。 “你说呢?” 傅沉砚站在绵长回廊的尽头,身后是一堵墙,上面雕刻的花窗被灯笼投出的影就那么洒在他背后的灰砖地上。 温泠月蓦地叫住他,看见男人疑惑地回眸望她。 她的话音像拨动他心里一根琴弦的琉璃珠,却意外地奏响一声相同音调的音符。 见傅沉砚没有反应,温泠月又问了一遍,毕竟他回答了她想要知道的,那么若他有想要的,她也愿意帮他实现。 太子的表情仿若僵了,她疑惑道。 “什么?” 想念吗?怨恨吗? 可她不在了。 见着雪花融化,又不死心的一遍又一遍伸出手。 “阿泠?” 傅沉砚垂着头,辨不清情绪,声音压得极低。 也不知贸然这样唤她,她会不会被吓到…… 他松了一口气。 温泠月不知他言外之意,想起皇后和蔼可亲地面容,笑着点点头。 你会喜欢那个素未谋面的,诞下我的母亲吗? 毕竟这个问题太过私密。 “其实殿下,你不必太过紧张的。” 平素不大会安慰人的温泠月只是绽开一个笑,歪歪头对他说:“无论母亲是谁,我现在看到的都只是你呀。” -------------------- “其实也没多么严重。” “孤的生母,也曾是宫中妃嫔。” 他的母亲生得柔婉端庄,无论是曾经在府上做姑娘时,还是遇见皇帝以后,都有着叫人艳羡的美。 她会给他读话本,为他准备贺岁礼。教他也宽和待人,给予弱者尊重,带给强者礼节。 那时候每回得父皇奖赏时,母妃都欢喜地为他做上一顿最喜欢的杏仁糕,那是他吃过全天下最好吃的杏仁糕。 她妆点着他童年的一切美好,哪怕在深宫中从小都犹如置身龙潭虎穴,她也是傅沉砚最信任的人。 但他也知道母亲每日都会在深夜留一盏最微弱的烛火,她似乎在等一个人。 于是他也在自己房里燃上一柄弱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