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泠月抿唇,本想说着什么,却蓦地被打断。 小婢女被今天府上的庞大阵势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不知如何是好,索性遇见了沈夫人。 沈隋午后向来有食茶羹的习惯,故而总督府时常备上几份。 一个时辰前, 沈隋顽劣地咧开那张平日吐露污秽的嘴,笑了。 “这个答案孤知不知道自然无所谓,但孤想问的话就必然要问出来。北山这烂摊子总归要理掉,只可惜不是你以为的那个能掩护你的人,所以沈大人太失望了,是不是?” 此话一出,沈隋第一次停止发疯,眼中渗出一丝惧意,却还是气焰不灭。 傅沉砚静静听完他的话,神情始终不曾改变,那把青云却呼之欲出。 在青云彻底出鞘的瞬间,傅沉砚倏尔笑了:“对,孤就是怪物啊。” 滚烫的热血疯狂溅出,将他的脸染得更加与阎王无二,星星点点的血,黑色的,张扬的,却也璀璨。 无所谓。 桌上不过几碟,不知因为太子光顾,还是听闻太子妃是个嗜甜的,桌上的茶点竟多了不少种类。 毕竟今日是最后一次来总督府,自此以后这里便不姓沈。 温泠月倒是吃得不亦乐乎,却见那脸生的小婢女从厨房新端来一碟什么,精致异常。 “那个,那个好看,是什么?” “这、这是……”小婢女怯怯地不知该怎么回温泠月的话。 她对这婢女也有些脸生,倒是稀奇,府上婢女小厮她向来是见过的,哪怕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狐媚子的下人她也是知道的,可这女子…… 她犹豫了一会,闷闷答是,却又道:“这是小厨房新供的糕点,殿下可要品一块?” 傅沉砚对此类点心无心,正要随手拿起一块,温泠月见状蓦地坐起来,率先捏起那只正对着他的,明晃晃的月白色糕点。 傅沉砚读不懂这女子的动作,分明她面前的桌上还有更好看的,为何要拿他的? “娘娘看来很喜欢呢,小厨房还有吗?”沈夫人问。 嵇白听闻大惊失色,却不着痕迹地望了傅沉砚一眼,男人的脸色晦涩难辨,又看了看温泠月,方才她是…… “嵇白,把那些脏玩意儿都洗干净,免得脏了院子。” 他难得的回头看了一眼温泠月,眸中翻滚着滔天的乌云里,陡然溢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属下不明白,您如今自当是果敢睿智。” “孤是问你,最初你认识的孤,是什么样的?” …… -------------------- 沈隋被处置之事传回玉京的消息比预期中早上许多,沈总督素来张狂跋扈但旁人悉知其人功绩颇多,故也不敢多言,但突然被处死倒是意料之外。 自打入了腊月尾巴,北山的严寒无法与初冬相较。温泠月纵是裹着厚厚的狐裘也难抵寒冷,只恨不得抱着火炉整个人都融进去。 温泠月被烘得舒舒服服,言辞模糊地“嗯。”了一声。 她掂量着,视线再次挪向窗沿上整整齐齐排了一列手搓的奇形怪状小雪球。 “说什么?” 温泠月默默不语,暗自嗤笑傅沉砚竟是个连雪鸭子都怕的主,那日在沈府的威风竟也不知到哪去了。 脸颊不禁飞上一团红晕,但她定然是被炉火烤得。 她捏个雪球,又有什么错了。 “你在北山开心吗?想不想回江南?玉京呢?” 温泠月抖了抖,直起身子离开火炉,笑开:“才不是,数着日子我与殿下也快要回京了,听闻阿紫来北山不久,兴许想回江南去吗?” “哭什么?”温泠月不解,佯装生气地望向她。 行宫积雪深厚的松树也不过是茶室后那片地 小丘上隐约现出积雪的青石阶,万年青上悬着厚厚的一层洁白。 温泠月深知她能出玉京的机会不多,而死阎王也不知为何不计较她这回闯下的大祸,甚至还肯带她去总督府,真是少见。 可惜玉京不会落雪。 整个人扑在浓厚的雪地上,可刚好又是一条不长不短的蜿蜒石阶,雪底下昨夜凝结的冰毫不留情地令她以一种趴倒的姿势往下一路滑到阶梯下。 这一摔叫她趴在原地愣了好久才缓过神,直到阿紫惊叫着跑来,也一个没看清被她近乎纯白的衣襟绊了一跤,跪倒在她身边。 “你们这是……新的表演?” 那嘲弄和不解的声音,除了傅沉砚不会有别人。 她其实非常想问他,“总是这个表情脸上不会抽筋吗?”但是她怎么敢问出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