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裴弘瞧他总沾沾自喜的样子就烦。 这阵笑也令温泠月停下来疑惑回头,连带着傅沉砚也回望来。 对方摇摇头,一脸迷茫,坦然:“不曾啊。” 温泠月这才挠挠头,不再关心那处嘈杂。 她也不知有什么好比的,她和裴晚什么时候关系那样好了? 那时候她爹官场得意,裴伯新官上任曾来拜访她爹爹,裴公那小独女自然总会一道而来。 但起初,温泠月很喜欢她。 可第一次见面裴晚就打掉了她送给她的织布手偶。 第二次、第三次见面,温泠月总是锲而不舍地邀她一同玩新得的玩意儿,虽然每一次都被生生拒绝也都没关系。 甚至第一次,她其实是想和她玩的吧。 直到某一次,她去同她打招呼的路上,听见她与别家孩子说她爹爹的坏话,她听得真切,声质分明就是裴晚不错。 自那以后,她们的关系格外顺理成章。 思绪被手中陡然袭来的力道唤回,适才还冰凉的指尖被温热围拢,掌心恰到好处的包裹令她诧异。 分明是一个人,眼神竟能有那样大的差别吗? “可以了殿下,现下无人,也不必再做戏了。”她忽然想起,自己应当还是生气的,便欲将手从他的包裹里抽出,却反被扣住。 男人整日的笑靥难得浮现一丝为难。 冬日常常是暖壶汤婆子不离身,可冬祭典礼上又不能随身携带,不过短短一个叩拜祭礼的三两时辰,她的手脚便被吹得发冷。 反正现在冬祭上各家人都很多,他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温泠月对他愈发不解,不知该从何问起,男人似乎也没打算让她说。 傅沉砚将她抵在窗边,这扇窗极大,与门之间的墙壁仅有一人宽,温泠月正好站在这里。 上一次她鼓起勇气问时,眼前人落荒而逃,这一次却是他主动问起。 男人垂着头,任由长发散落在肩颈后,偶有因动作凌乱的发丝拨在额前也不要紧,抵在脸上的发竟宛若将他的面容分割,而熠熠生辉的眸子也含着一丝受伤。 对上她震惊的眉目,自嘲地笑笑,但依旧将她紧紧桎梏与他和墙壁之间,能嗅到少女身上的盈盈蔷薇香。 “其、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你不像傅……殿下,但又觉着荒谬。你说世上怎会有那样的事……”她难得敢对着这张脸吐出这些话,仍旧有些心惊胆战地掀掀眼,偷瞄他的神情。 “我怎么可能是那阎王?”他的语气颇是不屑一样。 身后的窗足够大,在这间阴暗的贮藏室内占据墙壁将近一半,残日橘黄的光芒若存放于光下的一汪橘子水,肆无忌惮洒入贮藏室内。 阎王? 一模一样,除了傅沉砚不会是别人。 可是,同一副身躯之下,真的会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吗? “月夕、戏台、雨后、浴汤……” 暖色的光照亮男人的眉眼,加之这一身白衣,他宛若意气风发的少年,只是单纯地面对心仪的小女郎,心跳过速地帮她整理发鬓,为寻得一个答案。 “你不是他?” 她大抵也疯了。 男人的笑掩藏在融融橘子水里,她看不真切,只觉额头有一温热柔软的触感,带有轻微雪松香。 “殿、殿下!”她大惊失色,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该不会要背上一个与别的男子通奸的罪名吧? “你、你你到底是不是傅、傅……啊……”少女一脸警惕地抱胸后退,却忘了身后是墙,后脑一下磕上墙壁,疼得她不住的嘶声。 “你和他长得一样,一副身体是不是?可这是你,那他在哪?” “你把 第一次听闻还有这种事,温泠月沉积已久的好奇漫过惶恐,眼前这个傅沉砚太过好说话,使得她的畏惧彻底烟消云散,只有满腹好奇。 “睡觉?那还会醒吗?如果他醒了,那你又去哪里?之前那些日子里,在我身边的是……” 他知道,自己这样并不正常,换做任何人听后都会惧怕,甚至他已经做好准备温泠月会吓哭出来亦或是害怕地逃掉。 心仪的小女郎满眼散落星子般,无休止的问题好像发现什么最最好玩之事,曾经的多次假设在此刻都化作虚无。 窗外伸展着一株腊梅,嫩黄的花瓣开在冬日活泼可爱。枝头快要破窗而入的感觉,姑娘站在光与腊梅之间,比它们更加明亮。 傅沉砚这样想。 他一字一句回应着她的每个问题,却微微垂首:“若你不懂,尽可将这看成一种病。总之,我和他是不同的二者,只是……只共用一副身体罢了。”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我出来的次数实在寥寥无几,也是最近这几个月次数才多了起来。虽然不知是何缘故,但我真的很开心。” “这么好啊。“她忍不住说着,却让他一惊。 “如果真能这样,我觉得好有趣。” 这是困扰多日的秘密,得见天日的同时她还发觉这竟像真正的话本故事一样有意思,而这个忽然冒出的“傅沉砚”又那么好相与,和她脾性如此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