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忽而想起，今天早晨殿下似乎心情不佳，竟一早上都没斥责暗讽任何东西，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他不经意望向傅沉砚，却又没有半分异样。 沉默几乎持续了一整路，待到出了玉京城门，过了一段寂静无言的小路，多家马车汇集的京郊路上，周遭逐渐嘈杂起来。 可她侧过头问，那人却又恢复抱臂而坐的恣意模样。 他素来洁癖严重，今日怎这般不注意了？ “殿下，娘娘。咱们到了。” 傅沉砚这才掀了掀眼皮，藏不住的厌倦一闪而过，化作疏离，一脚迈下马车。 意外地望去，冷白的指在红白长袍下显得冷淡，是傅沉砚。 她也没多想，只在周遭围聚的三两贵女口中听到议论他们二人的轻浅言语里寥寥记起，傅沉砚又是在外维护他们夫妻和睦而已。 略微诧异间，腰际被牢牢扶住，整个人被他小心却用力的力道险些跌入他怀中。 却足足令她双眸倏尔睁大，羽睫震颤。 “阿泠。” 她方才想：是他。 可他不就是他吗？ “娘娘，快将汤婆子揣上，方才我竟一时疏忽忘记了……欸？您这怀里怎么有一个……” 温泠月才发现傅沉砚给她塞得那个还热着。 南玉只得悻悻收回，反倒是后来的嵇白有些难言。 原来……殿下这么细心的吗！ 可牵着她不放下的手，又不那么正常的。 “别怕，他不是最想让别人看见，以为你我恩爱吗？孤也很……喜欢。” 那句话的声音小到后面的人都听不见，是只存在于他和她二人间的隐秘对谈。 温泠月这才钝钝地不再去想，一手抱着暖手壶，任由他牵着从马车处来到人群最前方。 她的手微凉似润玉，却又软软的，和雨后那个下午一样。 若真要分说骄傲来自何处，此时的他一定会说是因为阿泠的手全天下只有他能牵到。 傅沉砚自诩不曾让别人发觉，当然阿泠也没听见他那句话。 直到走到穿戴尊贵至极的帝后面前，他才不情不愿般放下牵着她的手，眼中显而易见的落寞，与她一道朝帝后拜礼。 指尖不经意相碰，他的手竟然一直那样热。 可这个人…… -------------------- 不确定再看看？ 皇帝宽厚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身旁恭候的太监尖锐的高喊声，仅一句话便让四下嘈杂交谈的贵女世子们纷纷俯首而立。 万谕庙有二百八十八级阶梯，又皇帝皇后并肩上行，她与傅沉砚紧随其后，而后依次是皇子公主，再便是王爷世子等。 七步一叩，七乃禹游吉祥象征，大抵是登阶无趣，她虔心叩拜之余略微低头忽然发现自己这身华服竟然…… 早些时候心思从不触及这一点，现在想来意料之中却也有几分怪异。 想到此，温泠月视线不禁飘忽，余光触及近在咫尺的男人身上。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他与她谈论话本子时眉飞色舞的欢快模样，那时候的傅沉砚像一个纯粹的少年郎，仿佛与她似青梅竹马，只是谈论日常小事。 一步一阶，她意识到自己祈冬心不诚，这才匆匆收了视线专注于不远处高高在上的大佛上。 叩拜万谕庙庄重森严，连平素笑盈盈的皇后亦变得深沉凝重起来。偌大的金佛俯视着他们，手捧融雪仙草瓶的模样仿佛因他们的叩拜便能使凛冬顺遂安康。 也是因这一场冬祭，她才真正认清了傅沉砚所谓的那些“家人”。 傅沉砚之下两名皇弟，五皇子傅沉璨，六皇子傅沉荀。 也不惊奇，小六个头高，身姿也挺拔，虽不及傅沉砚高，但较之更为魁梧些。 “二哥，方才父皇说何时才能入席？我腿都要走断掉了。” 步来的女子一袭红裙满头珠翠，三步并作两步，眼中掩不住的烦躁，环臂在胸前颇是无奈，眉眼间与傅沉砚依稀有几分相似。 除过乐清公主，并无旁人了。 据说她因出世险些夭折，费了好大劲才救回来，自小便体弱，因而皇帝也最是溺爱这唯一的小公主。 即便傅沉砚不是皇后亲生，但与公主也同在皇后娘娘膝下长大，今日一看情分自是比其它皇子好上些。 “你是……哦——太子妃啊？”她将温泠月方才的动作尽收眼底，眼尾上挑，笑意清浅，上下打量着这个所谓的阿嫂。 “你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