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太子,罚是要罚的,该给他扯点遮羞布也是要扯的,不然学子们如何想皇家人,皇室的威严何在。亏得这事是长公主查出来的,勉强能挽回些颜面。除太子外,太子府所有门客,依罪论处,至于太子买通的那十五名考官,全都“告老还乡”。礼部跟翰林院凡是涉及此事的,一个都跑不掉,正好殿试在即,所有空缺都有人补上。因“太子榜”一事,礼部跟翰林院几乎重洗,连礼部尚书莫大人,都跟着罚俸一年,亏得他没参与,不然定要被撤职。“背后竟牵扯出太子跟翰林院的事情,罚了这么些人。”底下有人小声嘀咕,明显很是意外。意外的不止是犯事的人,还有对皇上对这事毫不留情的处置手段。虽给太子扯了遮羞布,但太子封号没了,遮羞布扯跟不扯对如今的庆王姜朝来说都没区别。皇上维护的不是他,而是皇室的威严跟脸面。李公公扬声道:“也因这事,让朕长了记性,发现科考漏洞。”底下学子们瞬间竖起耳朵,听的比刚才还认真。耳朵竖的最高的当属褚休裴景。来了来了。褚休看向裴景。裴景呼吸轻轻,眼睫微动,连大气都不敢喘,怕错听了什么。“为还考场清正公平,也为了让所有考生静心考试回归科场本身,自本届起,所有考生皆是天子门生,进京后无需拜任何人为师。所有官员及其门客,禁止招揽学子,违者按结/党/营/**置。”裴景嘴角微动,心脏怦然跳动,咚咚着鼓动耳膜。她所求的结果,便是这个,居然真的实现了。她最初只是希望所有考生进京后只为考试而来,不为其他。既然秋闱春闱面向所有学子,那就该公平公正,让所有学子的心回归考场本身,回到考试这个事情上。裴景的耳朵得到了满足,褚休的耳朵还高高竖着。她在等。李公公:“为保考试结果公正,日后所有考卷皆采用先糊名再誊抄后批阅的法子阅卷,杜绝任何人在卷面上作弊的可能性。”褚休满足了。她的计策被长公主采纳不说,还递了上去变成科考条例,那她的五十两黄金肯定跑不掉了!“学子们,春榜之后便是殿试,朕在宫中期待着你们,期待我大姜的学子们如此时的太阳,冉冉上升,照亮我大姜的这片天地。”“春榜不公”一事,皇上该罚的罚了,该改的改了,甚至还给出了期待,给足了学子们向往。李公公说完,底下声音瞬间响起来:“我皇圣明!”今日之事不止在京城一地,还会随着春榜以榜文的形式发送各地。那日贡墙下所有的委屈跟不甘,热血跟抱负,终究化作漫天大雨,在京兆尹府里将科考彻底冲刷了一遍,还所有考生跟天下学子一片清正公平。李公公任务完成,从台阶上下来,走到礼部尚书莫大人身边,“该您了。”他还要回宫复旨交差。莫大人低头,“恭送天使。”所有人爬起来。褚休扶着于念站起身,于念都来不及拍衣裙上的泥土,而是反手拉住褚休,让她朝贡墙上看。浆糊刷好,莫大人站上去,将春榜贴上。明黄的榜纸缓缓展开,从右往左。榜首会元依旧是那熟悉的两个字:褚休。不管重审多少遍,怎么审,这个名字这两个字都稳稳的焊在榜首的位置上,不可动摇。这便是褚休那天“猖狂”的实力跟自信。几乎看见榜首的那一瞬,所有目光都落在了褚休身上。那个穿着枣红色衣服的少年容貌明艳如朝阳,笑着朝他们拱手,不自谦不自大,而是平静的接受这个就该属于他的名次。殿试还没开始,可他们此刻似乎已经看见了结果。“小景,小景。”于念踮脚张望,嘴里无意识碎碎念。褚休微微弯腰蹲下来,双手环住于念的腿弯,将她直愣愣抱了起来。这个姿势也不是第一次了。于念无声惊呼一下,立马稳下来将手指撑在褚休肩上,然后抬头直腰往前望。现在她“站”的最高了,看得最清楚。在一群不认识的字里面找唯一认识的那几个字,比在一群认识的字里面寻找名字容易多了。于念眼睛弯弯的从“褚休”二字上移开,然后眸光亮起来,抬手拍打褚休肩膀,“小景,小景。”她找到了褚休就把她放下,免得遮挡住后面的人。于念双手抓住褚休的手臂摇晃,眼睛亮亮,伸手朝前指,“那,那!”她看到了裴景的名字。她说这次要帮小景找名字,还特意学了好几天“景”字,如今真让她找到了!裴景眼睛直直的朝前看,也看到了自己。榜五,裴景。她,她果然在榜上。她没辜负自己这些年的付出跟努力,如今就在榜五的位置。裴景眼睛红红,莫名委屈,有些想哭。今日这名次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只有她自己清楚。褚休笑着,手掌盖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下,“考的不错啊小景~”于念也笑着歪头看过来。裴景扯着袖筒低头擦眼角,吸了吸鼻子,闷声闷气的说,“就那样,比起褚兄差远了。”褚休哼哼,“那倒是,我是你眼前越不过的大山呐~”裴景,“……”她好嚣张啊。于念笑着拍褚休手臂。褚休就着天光朝榜上看。李礼名次不变,依旧第二。付见山从榜上无名跻身榜八。原本榜十的陈艾这次掉到了十五名开外,依旧在榜。榜上的名字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但此时贴在墙上的属实是春榜,而非所谓的太子榜。这,就够了。“少爷少爷,我看见您跟会元了,不容易不容易啊,都是好名次。”张叔难得失态,老眼湿润,险些抱着裴景哭起来。裴景矜持的红着眼圈站着,假装自己不激动,抬手拍拍张叔手臂,沉稳的说,“张叔别哭,是喜事。”“自然是喜事,得赶紧写信回去报喜才对。”张叔扯着袖筒抹眼泪。裴景抿唇,好一会儿才点头,“好。”春闱榜单推迟十日,家里的信连着寄来了好几封,裴景拆开看了一封其余的没动。内容无外乎就是:不能留在京城就回家嫁人。裴景不知道殿试结果会如何,但她不想回去。“褚兄,裴兄!”李礼挤过来,给两人拱手道喜,付见山也过来。只是榜刚出,大家都有要报喜的人,自然不是坐下来喝茶说话的好时机。“下次榜上见。”“榜上见。”几人拱手分别。褚休牵着于念朝马车的方向走,挤出了人群,褚休拉着于念小跑起来。晨光春日下,道路宽敞,行人极少,唯有柔风拂动,撩人脸颊碎发,扯人衣摆袖筒。跑了几步,褚休侧眸看了眼裴景,脚步一转,面朝着于念跟裴景,双手背在身后倒退着慢悠悠走,语气欠欠的,笑盈盈问:“怎么眼眶红红的啊小景,是不是偷偷背着我们哭了呀小景,那天大闹榜单的时候你可不这样娇气啊小景~”她好烦人!裴景木着脸,小跑着追过来要打她。褚休朝于念伸手,于念抿唇笑,将指尖搭在她温热的掌心里。褚休一把握住于念的手,拉着她就跑,“榜五打人了榜五打人了,小景你怎么不跑了小景,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小景。”裴景本来是有点心事,现在全没了。她提着衣袍,大步去追褚休跟于念。褚休拉着于念的手跑,笑的得意又猖狂。四月底春光下,三人追追跑跑闹成一团,从贡墙一路朝长寿巷跑,马车都懒得坐。一顶青色软轿从长寿巷里面出来,三人才急急停下退到一旁。轿子稳稳的往前抬,轿上挂着的灯笼因天亮吹灭,可微微晃动时依旧显眼。忠义侯的轿子。她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褚休根本没多注意,只站在于念面前,微微屈膝,笑着伸手将她汗湿贴在脸颊上的碎发用手指勾起来,挑着在指尖缠个两圈,打着弯儿给她挂在耳朵后面。于念笑盈盈,看了眼灯笼,跟褚休说,“秀,萧。”褚休没懂,“嗯?”于念用眼神示意前面的轿子,不敢伸手指怕犯什么忌讳,轻声说,“字,是萧。”灯笼上的字,她认识。褚休看看于念,又看看前方走远的软轿,自我怀疑起来,“我教过你这个字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