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鹃是个有分寸的人,节目录制的时候公事公办,正因为如此,当初她才会这么痛快地接受这档节目的邀请。柳见纯没有接话,她握着玻璃杯,问道:“那我现在就去,你把安排发给我一下吧。”“好。”一说到工作,代鹃的语气十分干脆,“你尽快过来吧,其实应该提前通知你的,只是事发突然,我临时觉得补录效果会更好。你来了之后,我们再讨论一下下个月的安排,准备在金城再录两期。”柳见纯挂断电话,很利落的换上了简单的衣服,节目组会提供服装和化妆,她只要人到了就行,不用做什么特殊的准备。外面工作人员忙着做准备,她趁化妆的间隙拨通了虞树棠的电话。小树的声音还是朦胧的,显然还没睡醒,她忍不住笑:“小树,还没起床吗?”“昨天很晚才睡,今天可以晚点起。”虞树棠说,她听到姐姐的声音,一颗心仿佛就是融化一样的甜蜜,今天阳光真好啊,透过窗帘洒进来,照的她身上暖洋洋的。“可是还是不想出差。”她说。即使出差可以多睡一会儿,即使出差可以呼吸高楼大厦之外的新鲜空气,她还是不愿意。她不愿意离开申城,不愿意打乱定好的时间表,不愿意错失任何和姐姐见面的时间。“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柳见纯进入正题,“我今天临时有节目录制的工作,恐怕你回去的时候我不在,你自己进门就好了。”那头忽然沉默了。虞树棠本来还有好多话要对她讲的,比如自己昨天订了蛋糕,真的是冰淇淋蛋糕,想回去和她一起吃,诸如此类的,好多好多没有营养的话,此刻全说不出来了,一想到回去之后可能见不到姐姐,她的心好像立即深深地坠了下去,不知道坠到了哪去,总之牵扯的整片胸腔一片酸麻。可这多正常啊!姐姐只不过临时有工作一次,她临时有工作多少次?江雪荷和白寄凊的电影早就下映了,到底是没有去看,她们在一起之后的姐姐的第一次生日,她也缺席。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她都会难受,崩溃,哭泣,每次都是让姐姐安慰,难道这次还是一样吗?“我知道了。”虞树棠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高兴,“到时候我先把蛋糕放冰箱里等你。”这份伪装很不成功,电话那头的柳见纯轻柔地说:“抱歉小树,没想到临时有事情,我很想在家里* 等你回来的。”虞树棠听到这句话,胸腔的酸麻变成一种剧痛,她握紧手机,低声说:“为什么要对我说抱歉?”“如果要说抱歉的话,应该是我对你说对不起,凭什么要让你一直等我呢?你只有这一次临时有工作,那怎么了?是我的时间乱七八糟……”她又开始哽咽了。“姐姐,你忙吧,我先挂了。”虞树棠匆匆地说,“我得起床了,姐姐,拍摄一切顺利,晚上我等你回来。”她急忙挂断电话,生怕自己哽咽的语调传过去。她已经不能再哭了。到底为什么一直哭啊?她就像拖着不愿去看病的病人,可病症无时无刻的不再提醒她。她怎么现在发生一点事就想哭啊?软弱到这种程度到底是怎么回事?电话一挂断,那种情绪几乎是立时立刻爆发了出来。她好像要把前二十年没流过的泪通通补干净一样,她无声地大哭,哭到最后,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哭什么。我如果离开法尔林能去哪呢?她哭到一半,开始茫然的思考。思考也思考不出所以然来,因为她破碎的念头没法支撑她考虑这么重大的问题。那些念头全部都是负面的,支离破碎的。她从前很少哭,不知道哭泣的时候是一个人最绝望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一事无成,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有时间。工作工作她不喜欢,感情感情她顾不好,学习学习她没有余力,她什么都想做到最好,所以什么都抓不住。我到底想要什么啊?虞树棠泪眼模糊,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要姐姐在一起过上作息健康的生活。可是这能兼得吗?钱和时间不能兼得,时间和感情不能兼得,有钱就没有时间,没有时间就没有感情,一个死结紧紧地扣在了她身上,她要是离开法尔林的话,或许能获得时间和感情,可钱呢?钱呢?钱也是很重要的啊!没有钱,她怎么在申城这样的大都市成为一个值得托付的大人,没有钱,她怎么送姐姐礼物,有情饮水饱吗?她没有那么傻!她想要的很多很多,如果她连物质都不能提供的话,她真觉得自己过得很失败!况且离开法尔林也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虞树棠粗暴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她走进浴室,水龙头哗哗地流着冷水,做了不到一年就离开,多丢人啊?虞树棠冷冷地想,我做得到,我一定做得到的。只要熬过去最开始的这段时间,情况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眼下的青黑只有遮瑕才掩盖的住,只有一双眼睛不知道是因为泪水,还是在亢奋地发亮。她慢慢地想,不知道是在劝慰自己,还是在逼迫自己,我做得到,我做得到的,我一定得做得到,我必须要做到!第116章 一个她想永远做着的,永远不要醒过来的梦。柳见纯是九点钟回到家的, 这个时间不算晚,她录完节目,还和工作人员吃了饭, 出乎意料的是, 她从廊下往内一看,客厅里居然没有开灯。明明小树下高铁的时候就给自己发了微信,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到家了呀。柳见纯没有直接打开门, 她有点疑惑地走了两步,从旁边的落地玻璃处往内看,发现小树就在客厅坐着, 在那个毛茸茸的骆驼坐凳胡杨上坐着。她之所以看的那么清楚,是因为前一段时间她和朋友逛商场的时候买了一盏仙人掌的小台灯, 非常适合骆驼坐凳旁边那个仙人掌旋转书架, 她买来之后就摆在了书架上。这会儿这盏台灯打开着, 将小树的侧影勾勒得异常清晰。小树坐在那儿, 不像好久之前的上次, 那时候她们还没有恋爱, 小树好开心地摇来晃去,还用脸颊去贴骆驼茸茸的软毛。现在的小树一动不动,只是坐着而已,单从一个朦胧的侧影,柳见纯仿佛都能看到她身上盘旋着的那种忧郁的气息。和自己恋爱, 对这棵小树归根结底, 是好是坏呢?柳见纯静静地想, 或许不是不确定, 或许……就是坏吧。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走到正门处将门拧开, 扬声问道:“小树,你在吗?”“我在!”那边传来一阵动静,几秒的功夫,小树跑到她面前,紧紧地将她给抱住了。比她较高的体温透过布料熨帖在她身上,或许对小树是坏,但对自己,柳见纯想,是百分之百的好,她真爱小树啊,怎么会这么爱呢?她本来想若无其事地问虞树棠,怎么没有开灯呀?话到嘴边,在一片黑暗中,变成了:“小树,我爱你。”虞树棠想都不想:“姐姐,我也爱你。”两人谁都没有去开大灯,滚烫的吻纠缠在一块,直到透不过气来,虞树棠又说了一遍:“姐姐,我爱你。”她说完就笑了,这样近的距离,柳见纯将她的面孔看得清清楚楚。即便没有化妆,美丽的五官也十分突出,同样的,往常没有的瑕疵也很突出。柳见纯忍不住蹙了蹙眉,温热的指腹拂过她眼下的青影:“这段时间好累吧。”“最累的有一件事。”现在这个时候,虞树棠不愿谈论任何和工作相关的话题,她玩笑道,“就是我一见你,就想一直对你说我爱你,这该怎么办?”这不是编来逗柳见纯开心的,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触,一见到柳见纯,她就情不自禁地,要反复的讲爱,生怕晚了一会儿,少了一句,柳见纯就会不知道她的真心一样。“我也是。”出乎意料的,姐姐低声对她说,“小树,我也想一直对你说我爱你。爱你的地方太多了,好像你的什么我都喜欢。”虞树棠抿紧嘴唇,她绷了绷面颊,想把自己奔突的情绪压回去。她强迫自己继续用一种轻松的语气玩笑道:“真的什么都喜欢吗?我不分青红皂白乱哭,对你大声说话的时候你也喜欢吗?”她说出这话就后悔了,指甲在掌心攥出了刺痛的月牙。“喜欢呀。”她没想到柳见纯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说,“小树,如果只喜欢你的优点,不喜欢你的缺点的话,那就不能算**了。我知道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努力,也知道你的情绪不是故意的,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倒是你,总觉得我这好那好是不行的,我这个人缺点很多,只是你还没有发现而已。”“我觉得你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虞树棠有点孩子气的说,柳见纯笑了:“真的吗?我看是距离产生美,将来要真的是同居了,迟早会烦我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