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的时候,岚若入住了无忧宫。 一身淡蓝丝袍的岚若手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安宁坐在游廊上,望着遥远的天际,神色迷离喃喃道:“门掩着梨花深院,红墙儿高似青天。” 微风过。 “朝儿,你说宝宝长大之后会不会恨我?他原本与皇宫无缘的,却被我生生推入了修罗场。”岚若半晌才缓缓开口。 这一生短短不过几十年,又有多少命运能真正掌握在自己的手心呢?大多光阴竟都耗费在随波浮沉,能做的亦不过是当生命中每一段青光绚烂而绽的时候,微笑着从梦中醒来。总要付出太多太多,才能将惶惑修炼成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和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这是皇帝的意思,也许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又重新点燃了他的斗志和满心的希冀,皇帝的身子竟一日好似一日,渐渐又能做朝理政了,尽管他不过是金銮殿龙椅上的摆设。 萤儿忙取过水晶糖罐,笑道:“小姐一口气喝下去,奴婢给您备下了酸果呢。” 内侍忙道:“是,奴才记下了。” “好苦。”说这话的并非是岚若,倒是容贵妃。 岚若亦是莞尔,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内侍接了药碗正要告退,容贵妃却拦住了他:“把药碗放下,去吧。” 容贵妃凤目向上一挑:“这什么,不成吗?” 内侍不敢再多言,匆匆告退。 岚若下意识护住肚子。 萤二闻言惶恐道:“每日送来的安胎药,都是大总管亲自在一旁盯着煎的,到了取药的时辰,奴婢步步跟着送药的内侍,一步都不曾离开。” “这酸果是扶桑进贡的,皇上赏给公主的,公主素来不喜食酸,偏巧凌小姐有身子以来喜酸,这才特特寻了出来,公主传了太医院的医正来,把果子给了他瞧,他也说可以放心进的。”萤儿忙将水晶罐子捧给容贵妃看。 花朝和岚若对视片刻,心内均是七上八下。 萤儿不禁吓得花容失色,忙帮着紫云将药渣和酸果包好。 “殿中尚未用冰,连扇子都不曾打,这样的天儿,如何会受寒凉?”花朝只是不解。 “你别怕。”花朝握着岚若的手,柔声安抚道。 掌灯时分。 “如何?”花朝满心不安道。 “这是为何?”岚若拥被倚在塌上。 容贵妃将酸果和药摊开来,简洁道:“药和酸果没有问题。” “看来,你可出师了。”容贵妃赞道,闲来无事,她常常向花朝传授岐黄之术:“这安胎药所选药材均是平和温补的,酸果亦温和,只是这药中多放了一味天香子,这位药多了不多,少了不少,是平心静气之用,放在药中很是不为人察觉,只是略苦了些,这还不算什么,难为下药的人处心积虑,她想必打探的很是清楚,岚若通常以酸果来解苦,因而放入天香子,单单服药或食果都不会受了寒凉,可这药和果子同食,所生的寒气足可以令已成形的胎儿不知不觉滑落。” 温暖明亮的偏殿内,因容贵妃的这袭话,叫人不觉徒生寒意。 容贵妃长叹一声:“还好,幸而发现的早,不过方才把脉已隐隐有滑胎之势。” “眼下一动不如一静,岚若生产在即,还是不打草惊蛇的好,下药之人是谁,亦是不言而喻的,整个宫中,最不想岚若产下孩子的除了她还会有谁?”花朝目光一分分阴冷下去,恨意满满。 次日。 岚若不动声色的一饮而尽,萤儿捧了温水来给她漱口。 内侍闻言愕然,扬起脸不过一瞬又回复了镇静:“奴才日日见凌小姐说药苦,今日却不见小姐用酸果解苦,想是酸果用完了,正想着回禀医正寻些别的来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