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一脸麻木, 看着闷头吃饭的洪佑森。 柳河朝乔以莎那偏偏头, 感叹道:“孩子不容易啊。” 柳河凝重道:“山里来的?” 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阿吉哆哆嗦嗦把纸巾捡走。 洪佑森没说话。 柳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跟乔以莎一碰, 说:“压压惊。”他一副老干部的姿态,“放心, 这事记本上了,我早晚给你找回来。” 柳河晃晃装着姜黄色冷酒的玻璃杯,似是在思索什么,片刻后,问道:“你之前说闻薄天变的那是什么……什么狗屁玩意来着?” 柳河:“哦, 变完那东西不怕刀了?” 柳河:“那怕什么?” 柳河蹙眉:“我看那电影里演的……这玩意不是怕光吗?” 道理是显而易见的, 说白了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照亮地球的都是太阳光。血族的确厌恶炽烈的日光,那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很大伤害,但也不至于一见光就灰飞烟灭。 “怎么可能不会死。”柳河难得对异人生出点好奇心,乔以莎耐心解释道,“异人说到底也是人的一种,只不过早年接触了自然界里较为隐秘的部分,跟寻常人类的进化分支有差别。血族的时间是凝固的,他们的确‘永生’,但不是‘不灭’的,如果肉体遭到粉碎性破坏,他们也会‘死’。” 乔以莎说:“每个血族的能力不同,越古老的血族沉淀的力量就越强,闻薄天刚刚转化不久,还是个孩子,没什么经验,那么砸一下肯定玩完了。” 乔以莎:“跟普通人比肯定强很多。” “柴龙?”乔以莎思考了一会,柴龙在人类当中已经算是战斗力爆表的存在。“柴龙的话……巅峰状态应该能跟他拼一下。” “跟他比呢?” 那边洪佑森吃饱喝足,完全处在放空的状态里。他呼吸平缓,两眼无神,靠在沙发里看着楼下跳舞的人群。他注意到乔以莎和柳河投来的视线,看了过来。 柳河:“谁碾压谁啊?” 柳河以一种雄性视角打量洪佑森,沉默几许,来了句:“行吧。”那边阿吉又扛上来一艘水果船,柳河弹弹衣服,“不说这些了,大过年的扫兴!”他冲洪佑森扬扬下巴,“小伙别白来,一起玩吧!” 洪佑森摇头。 他没说话。 洪佑森分辨不出飞镖盘的好坏,不过他很喜欢这种陈年木头的味道。阿吉递给他三只飞镖,柳河给他讲解规则。 柳河没有亲自上阵,可能觉得太欺负人了,让阿吉陪洪佑森玩。阿吉水平也不差,洪佑森新人出道,被虐得很惨。他犯了飞镖新手普遍的失误,不计算点数,就喜欢瞄中间,好不容易投中一次还爆镖了,被直接取消了得分。 乔以莎在旁看了一会,手机忽然震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她头一歪接通电话,听到男人低缓的声音:“……喂?喂?乔小姐?” “喂?” “能,说吧。” “新年快乐啊。”她先说道。 乔以莎问:“你妈妈怎么样了?” 乔以莎:“那当然了。” 乔以莎:“谢什么啊。你怎么这么晚才联系我?” 手机里有浓浓的风声,乔以莎幻想着呼啸的山林,好奇心泛滥。“哎,部落什么样的啊,你是住在里面吗?”很少有人有机会踏足狼人部落,关于那的一切乔以莎都是在书里看来的。“我听说国内一共两个部落,东边一个西边一个,你在哪个啊?” 乔以莎:“见过首领了吗,长什么样的?” 乔以莎:“你和你妈妈都住在部落里面?” “嗯。”乔以莎点点头,随即一愣,问:“你叫鲁莱什么?” 乔以莎:“……………………” 乔以莎:“厉害了,你在那边干活有工资吗?” 乔以莎:“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一下,狼人都很耿直的,你开口要他们肯定就给了。” 乔以莎又问:“你就打算留在那了?” 乔以莎脑子里的正经弦终于搭上了,她想起之前在闻薄天那听到的事,说:“正好我也有事要跟鲁莱说,你们回来了直接来我家找我。” 又寒 回到玩乐的c区,乌烟瘴气中,洪佑森还在玩飞镖,他水平提升飞快,这么一会功夫,已经练得可以跟阿吉有模有样的对阵几局了。 乔以莎一屁股落入沙发里,感觉腰上又热又痒,知道是伤口在神速愈合。阿吉那边摘了镖,正准备下一局。乔以莎视线投向洪佑森。他来桌边拿水,为了方便施展,他袖子捋到了手肘,露出矫健强壮的小臂。店里空调开得猛,他甚至流了点汗。薄薄的汗水让他形影虚化,好像浸入在浮华的夜生活,又好像沉默地抽离着。 他说:“知道。” 柳河揽着她的脖子,打了个嗝,说:“咱们明年、定个小目标……” 柳河:“把义薄云天给做了。” “我看行。” 不知闹了多久,店里终于渐渐归于平息,所有人精力耗尽,只余一地狼藉。 她长长地嗯了一声,一动不动。 她身体僵硬,动弹不得,吧嗒吧嗒嘴:“我要睡觉……” 她不理人了。 之后的一切都像在梦里。 冬日的冷风有股催眠的味道,她浑浑噩噩,睡得更沉了。 她忘了。 之后她睡了好久。 再后来,她闻到了黎明的气味。 她缓缓睁开眼,三十层的公寓楼在这一代鹤立鸡群,楼顶视野开阔无际。 耳边的风空茫苍凉,乔以莎冲远方的日出张张嘴,随即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阿嚏——!”她揉揉鼻子,发现手还是暖的,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裹得跟粽子一样。 洪佑森背靠屋顶排风机,他一夜未眠,也没看出多疲倦,风吹着他额前的黑发,稍稍遮住眉眼。 她张张嘴,第一声没出来。 他说:“没带钱。” 他看向她,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他没有伪装,黎明之下,他的双眸是纯净的浅金色。 还跟往常一样的语气,但万籁寂静中,他的声音又突出的透彻。 他又说:“在这不行吗?”